“情僧”指的是“情之真觉者,是对情的神识彻悟,葆有情的慧性灵根,达到情的般若境界,相通于冯梦龙所谓以情度世的 ‘多情欢喜如来’,迥异于那种带有狂禅色彩纵欲风流的‘摩登鸠摩罗什’。”宝玉数次对黛玉说: “你死了,我做和尚。”欲作之“僧”,究其实质和本意,实乃“情僧”。 空空道人之改名为情僧,改《石头记》为《情僧录》,实为宝玉精神面影之映现,是《红楼梦》 “大旨谈情”的巧妙启示。“情僧录”其义有二:一是指“情僧”所“抄录”之书。但“情僧” (空空道人)不是作者,只是抄录者而已。二是指情僧所“记录”。石头记是石兄所记,石兄即贾宝玉,宝玉即情僧,故改名为“情僧录”。如此,情僧可以指二位:一是贾宝玉,一是空空道人,两人皆因情因色而悟空。王国维在《红楼梦评论》中论及贾宝玉的解脱: “彼于缠陷最深之中,而以伏解脱之种子,故听《寄生草》之曲,而悟立足之境;读《胜箧》篇,而做焚花散麝之想。”王国维以佛家“色空”说宋阐释贾宝玉悟得情的空幻,从而出家为僧,这—观点颇具前瞻性,但王氏的论点从禅宗的观点而言,并未达到“超越”的境界。禅宗主张“放下”,即拨落情尘欲累,以臻于空明澄澈之境,达到镜花水月般的真空。但禅最忌执着。如果执着于空,就溺于死水顽空,而缺乏生机活力。 有与空是哲学中的一对重要范畴,也是佛法中重点讨论的内容之一。 要认识有与空的不二,先得说明有。有,在我们常人观念中,它与“实在性”往往联系在一起,当我们说到有时,便会觉得自体有,实在有,人类对事物的实在感是根深蒂固的,它具有普遍和相通性。如原始野蛮人不知梦境是不实的,一旦做了一个恶梦就惊恐万状,以为灾难就要降临了,于是要祈祷二天。婴孩刁;知道镜里的影像是虚假的,他们见到镜里影像,就会乱抓乱笑。 《金刚经》对有的实质也作了深刻的说明,认为有,只不过是假有。经中说: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有为是具有生灭、造作的一切现象。如梦:梦境虚假,这是众所周知的,可是梦中人却执以为实,觉醒了才觉得可笑。诸法如梦,虚妄不实,但因为世间有情的无明妄想,故执以为实,智者从无明梦中觉醒,乃知诸法无实。 明白了有,再来说明空。通常我们以为:有是存在,有就不是空,空是不存在,空就不是有。因此有在空外,空有对立。可是以般若中观智慧来看,空有不但不对立,而且是一体的。 所谓空,不必在有之外,也不必事物毁灭了始谈空;因为有是缘起有,有的当下就是自性空。因此佛法是依有明空,有空一体。空有不二的思想,是为遣除世间的有见、空见,世人因为不了解有,对“有”的一切生起错误的认识和执著,导致了人生种种烦恼、痛苦。 《经》曰: “色即是空”是要我们看破“有”的实质,是虚幻、是无常、是无自性、是空。一个人倘若真正的认识到“有”的实质,他还会因为有的问题而生烦恼吗?还会为物所累吗?世间还有一部分人,他们的智力更高一些,已能看破有的虚幻实质,但因为不了解缘起因果,认为世界一切既然都是虚幻的,人生的事业最终都要归于毁灭,那么生存还有什么价值意义可言呢?于是他们不顾社会道德,放纵自己的身心为所欲为,导致虚无主义。 《经》曰:“空即是色”便是对治这种邪见,说明万物虽空,但缘起因果还在不断延续中,人生的善恶行为都是有果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