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法师:生命升华的世界(4)

(三)禅味 禅是有味道的,我们平常对酸、甜、苦、辣各种杂陈百味都十分敏感,但是对禅却不一定随时都能“知味”。 唐朝有一位懒瓒禅师隐居在南岳的一个岩洞,他写了一首诗: “世事悠悠,不为山丘,卧藤萝下,瑰石枕

(三)禅味

禅是有味道的,我们平常对酸、甜、苦、辣各种杂陈百味都十分敏感,但是对禅却不一定随时都能“知味”。

唐朝有一位懒瓒禅师隐居在南岳的一个岩洞,他写了一首诗:

“世事悠悠,不为山丘,卧藤萝下,瑰石枕头;

不朝天子,岂羡王侯?生死无虑,吾复何忧?”

这首诗的含意是说世事复杂难懂、扑朔迷离,不如三三两两几块小石头来得亲切可爱。那种以天为棉被,把地作卧铺,悠游山水的生活才是最真挚有味的。那里还有闲暇去理睬朝廷君王的事呀!一切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如同浮云,生死都已经置之度外,不足为念了,那里还有功夫去计较什么是非忧乐呢?

这首诗被传到天子的耳根里时,后果当然不堪设想,当时是唐德宗在位,便派侍卫去逮捕这个和尚。侍卫拿了圣旨寻找到了岩洞,正好瞧见和尚在洞里举炊,侍卫便在洞口大声呼叫:“圣旨驾到,礼敬迎接……”这个懒瓒禅师装聋作哑,毫不理睬。

侍卫探头一瞧,只见禅师以牛粪升火,炉上烧的是石头,火势越烧越炽,烟火弥漫,整个洞里洞外黑雾缭绕,熏得禅师涕泗纵横,侍卫就告诉他:

“喂,大和尚,你的鼻涕流下来了,为何不擦一擦呢?”

“我才没有这个闲空为俗人擦鼻涕呢?”

禅师边说边夹起炙熟的石头,一口吞了下去,连口赞道:“好吃!好吃!”侍卫见状,不禁瞠目惊奇,看到他一付津津有味的模样,也流下口水。一旁说道:“老和尚啊!什么东西这么好吃?”

这就是味道,侍卫无法如愿,只好回廷据实以告,唐德宗听了,十分感叹地说:

“如此和尚,真是人间之福啊!”

禅的味道必须细细去品玩,才能体会其中的妙味!

(四)禅诗

历来有许多涵义深远、耐人寻味的禅诗,大都是悟道的禅师们对悟境的抒发,每一首诗都表现着圆满纯熟的生命,譬如:

“蝇爱寻光纸上钻,不能透处几多难;忽然撞着来时路,始觉平生被眼瞒。”

这首诗描写的是我们被光怪陆离的现象界迷惑了,就像苍蝇迷于纸窗上的光芒,只知一味向前冲锋,不知悬崖勒马回头是岸,等到幡然省悟时,已经徒费了多少岁月。描写回头人生的宽阔,转见生命的通达之禅诗,在禅师们的语录中比比皆是,简单举出两首脍炙人口的禅诗: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身心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以及:“万事无如退步人,孤云野鹤自由身;松风十里时来往,笑揖峰头月一轮。”

这两首诗表现禅者恬淡无争,以退为进的睿智,也流露出禅者随缘放旷,任运逍遥的豪迈胸襟。以其无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以退为进而宇宙莫有能阻挡者,可惜世间的众生只熙熙攘攘于前进,而不能享受禅者这种退步的本自具足。

 

另外朱元璋年轻时代当小沙弥时,也有一首气度恢宏的禅诗:

 

“天为罗帐地为毯,日月星辰伴我眠;夜间不敢长伸足,唯恐踏破海底天。”

语气磅礴雄迈,颇有帝王之势,朱元璋日后成为九五之尊,也就不足为奇了。

以上我们从各个角度来透视禅师的艺术生活里所呈现的禅的境界,不知各位是否都能领会一点禅的法味与欣喜。禅容易学,但是禅也不容易领会。各位要能把自己的生活艺术化、禅味化,把平淡、琐碎的生活,升华成一幅禅的画、一首禅的诗,让自己徜徉于禅园里。

四、从违逆的人情里看禅的世界 

唐朝的黄檗禅师创建一座寺院,即将落成时,请一位写得一手好字的弘赞禅师,为他题写“第一义谛”四个字。当弘赞写完第一回时,黄檗深感不满意,要他重写;再写第二次,又被黄檗否定了。如此连续不断地写了八十四张,还是没有一张合适的,弘赞急得汗下如雨,已经身心俱疲了。这时候恰巧外面有客人来访,黄檗便走出去接待客人。弘赞心想:堂堂一位书法大家,竟然如此无能,连“第一义谛”四个字都写不好。信手拈起笔来,挥毫了一张,浑然天成。黄檗会完客走进来,瞧见桌上这卷字,运笔雄浑有力,由衷赞叹道:

“好极了!神妙的笔法。”

因为黄檗禅师在场逼视,弘赞被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紧盯不放,心中有所挂碍,反而不能大展身手,挥洒自如。但是也正因为黄檗的逼迫,一如禅所惯用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紧逼至穷巷死角,身心如桶底之脱落,便能如同蛟龙之入潭,兴风作浪了。有时看似违逆的人情,正是禅的大机大用。

仙崖禅师擅长绘画写字,有一次,有一位信徒喜庆作寿,礼请他去题字,说些好话以讨个吉利。只见仙崖禅师当场挥毫:“父死,子死,孙死。”六个字。这家员外看了一怔,满脸不悦地骂道:

“你这个老和尚,今天是我作寿的良辰吉日,请你来题个吉祥话,你为什么好话不说,专说些晦气的话呢?”

仙崖禅师振振有词地回答:

“这句话十分吉祥如意,父亲百年寿终了,才轮到儿子死;儿子年老死了,孙子才接着死去,这不是长幼有序、生死依时吗?难道你要白发人反送黑发人,子孙都先老死了,才老来寂寞,后事凄凉吗?”

禅师们的思想行止都是从禅悟的境界而来,我们如果从禅师违逆人情的言笑之中,遽然给予世俗的评价,反而更不能见到禅的真章。禅是扬弃既定的观念,一匹独步于穹苍的脱缰野马。禅往往以无理对等有理,无情对待有情来显示他神奇高妙的智慧与深沉蕴藉的慈悲。

玄沙师备禅师有一天上堂开示弟子们说:

“许多佛门耆宿长老都对我说,在接应群机、救度众生的时候,如果遇到盲、聋、哑这三种人,要如何来教化他。眼睛瞎了的盲者,你拈起锤子、竖起拂尘,他又看不见;耳朵重听的聋子,你和他讲话,他又听不到语言三昧;喉咙喑哑的哑巴,叫他回应又应不出声。你们各位有什么妙法可以度化这三种人。如果各位想不出度化这三种人的好办法来,佛法也没有什么灵验可言。”

大众僧你看我、我看你,瞠目咋舌,答不出话来。其中有一位云水僧因此把这段公案拿去请教云门禅师,云门禅师听了,突然对这位云水僧说:

“你既然来请益于我,见面怎么不礼拜呢?”

云水僧听了,赶快就地一拜,抬起头来,看到云门禅师拿着拄杖迎头打了下来,云水僧一惊,赶忙退后一闪,云门看了哈哈一笑说:

“你并没有眼盲嘛!来,走上前来。”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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