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刚辟建佛光山时,经济十分拮据,每逢假日,我还得亲自下厨,为来山的游客服务,希望多得一些油香,来补助建筑经费。为了节省工资,我经常将很多工作从萧先生的手中再包回来自己做,举凡搬运砂石、搅拌水泥等需要用力的粗活,都由我和早期的徒众,如心平、心定、依严、依恒等人扛起重任,像净土洞窟两边的围墙、灵山胜境的广场、大雄宝殿前面的成佛大道、大悲殿前面的丹墀,还有龙亭、放生池等多处地方,都是在我们师徒同心协力之下完成的作品,外观虽不精美,但很坚固实用。像‘牛马’一样的劳动生活不但凝聚了师徒之间的道情法爱,也锤炼着弟子们的道心悟性。 最不可思议的是,萧顶顺先生和我合作至今,三十年来,所有建设佛光山的水泥工、木工、电工、油漆工仍然还是原班人马,未曾换人,他也因为承办佛光山的多项重大工程,而成为工程界的‘龙象’,许多建筑公司高薪挖角聘请他,但他还是觉得在佛光山做事,可以赚到更多的欢喜及功德,所以一一婉拒。 天生具有服务性格的我,注定我终此一生要如‘牛马’般奉献人群。记得初到台湾时,我虽上无片瓦覆身,下无立锥之地,但只要看到贫苦的人,我就会不顾一切,尽一己之力给予帮助。一九五二年,花莲大地震,我连一张公车票都买不起,却本着‘人饥己饥,人溺己溺’的愿心,各地行化,劝募救济震区的灾民;韩战期间,我四处募集医药,设法送往韩国前线救伤;越战之后,我发起支持购买难民船,抢救越南难民;多少次台风过境,我和黎元誉先生抢先到灾区运送食物;后来世界各国的水涝、旱荒、震灾、风难,我除了召集各地信徒捐助外,自己也是罄其所有,解囊纾困,明知车水杯薪,如鹦鹉救火,但只想要尽一点微薄的心意。 由于从童年时代,我就曾经为病患疗伤喂食;弱冠之龄,也曾经为亡者更衣安葬,对于生、老、病、死,有着特别深刻的感触。所以一俟佛光山开山之后,我便陆续兴设佛光诊所、云水医院、佛光精舍、万寿公墓。佛光山开山时,我将在工程土堆中挖掘出来的骨灰罐暂厝于工地草寮中,与之同寝共眠,直到万寿堂成立之后,将它们安奉其中,才放下心中的挂念;乡民将路边拾来的小孩送到佛光山,常住为他们添购新衣,送他们上学。后来,送来的小孩越来越多,大家同心协力,兴建育幼院,好让他们享有家庭的温暖。尽管诚心奉献,如‘马’负重,如‘牛’犁田,但也只是点点滴滴,犹如微尘爪泥,无法拯救苦难重重的世界。所以,后来弘扬佛法,净化人心,成为我一直戮力以赴的目标。 四十多年前的台湾,民风保守,佛教不振,现成的布教场所难得一见,即使有,也不见得肯出借作为弘法之用,我以露天广场作为道场,从搬桌椅、拉电线、安装电灯、放幻灯片中,领略到场地布置的要点;在徒步弘法、单车布教的途中,眼望山河,脚踩大地,引发不少说法的灵感;从接触各式各样的信徒、各行各业的民众当中,感悟到各个阶层的人所面临的苦楚;在身经各类人为阻难、各种天灾变化中屡仆屡起,深深体会到佛法无限的妙用。五十年来,这许多的体验跃然于心,后来,触目遇缘无非妙谛,信手拈来皆是法语,我将之书成条目,从乡村僻野讲到国家会堂,从军营兵团讲到监所牢狱,从企业工厂讲到学校会馆,从家庭客厅讲到机关团体,从寺院道场讲到街头巷尾,从国内山河讲到国外海港,从电台电视讲到计算机网络,这一生中,不止讲了千余会以上。有人说:‘人永远处于两难的状态,因为活着为自己很自私,活着为别人又很辛苦。’而我却有幸接受佛法的洗礼,自许为‘众生牛马’,在为芸芸众生奔波忙碌的同时,还能享有一份自利利他的法乐。 多年来,为了对佛教文化尽棉薄之心力,我好像‘牛马’驰骋于道,一意想着如何前进,几乎到达忘我的境界。记得拙作《释迦牟尼佛传》出版时,因为寺内没有多余的桌子,我就用板车将全部的书载到邮局的前面,一口气包装了两千多本寄给读者,当包完最后一本的时候,已是汗流浃背,湿透衣衫,邮局员工也一直催促离开,因为他们要下班了,但那种欢喜直到现在仍回味无穷。发行一份杂志,从开始到出版,我一周多次来回印刷厂,经常日食不到两餐,有时饥肠辘辘,也觉得兴趣盎然;为了一本新书的印行,我搭乘数小时的火车到印刷厂去看校样。当时只有一个心愿:‘我要为众生做些事情!我要让佛法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所以即使一包包的书籍,一堆堆的刊物,无处收藏,我还是欢天喜地的从事佛教文化工作。有时大风大雨来了,为了怕书籍文件给水淹没了,还得东搬西搬,但我依然乐此不疲。一九六三年,台湾北部淹水,在三重埔的一部藏经被水飘走,当时我正在国外访问,回来听说之后,心中一片茫然,只想为这一部大藏经举行追悼会。 六○年代,我编印过《觉世旬刊》、《人生杂志》、《今日佛教》,从写稿、编辑、校对、发行,都是我一人包办,尤其《觉世旬刊》,每十天一次的发行,就像五趣轮回一样,无或暂息,光是写稿、改稿的辛苦,看稿、催稿的繁琐,不曾经历者很难了解其中的味道。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