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肇虽然已写了《般若无知论》、《不真空论》二篇,这个对于普遍的一般佛教徒心理上很重要的问题,不可不用专题也来论说一下。于是他又用“物不迁”为题写一篇论文。这篇论文所讲的是生死问题,所以他的开端,是“夫生死交谢,寒暑迭迁”。这生死交谢寒暑迭迁的无常,是众生现前的事实。“有物流动,人之常情”。人们是认为“有物流动”,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僧肇则说:“余则谓之不然。”僧肇看到对此问题,经中说得很明,如“放光云:法无去来,无动转者妙。人们为情见所迷惑,无法理解,用情见来猜测。“缘使真言滞于竞辩,宗途屈于好升。”用种种歪曲的见解来解释佛的真言,各各自以为是,于是一条直登佛地的大道,弯弯曲曲而莫之能达了。僧肇知道此“静躁之际,未易言也”,因为“谈真则逆俗,顺俗则违真”。然而他于此权衡轻重,分判利害,明确了“违真故迷性而莫返,逆俗故言淡而无味”。虽知“中人未分子存亡,下士抚掌而弗顾”,还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不能自己”而“试论之”。他即序这样的缘起而论物不迁。结论是“然则四象风驰,璇玑电卷,得意毫微,虽速而不转。”所谓真常,非离无常而别求,可索之子乌何有之乡。而乃是“不释动以求静”,“必求静于诸动”。这样的说法,是为了要说明什么一回事呢?他画龙点睛地说:“是以如来功流万世而常存,道通百劫而弥固,岂别有真常哉?”所以每一个人,应当发菩提心,修菩萨行。要知因果不虚,“成山假就于始篑,修途托至于初步”。土山是靠一土箕一土箕堆起 来的,远路是靠一步一步走过去的。“果以功业不可朽故也”。作功立业,不可朽壤。这才是佛教所说的真常。最后,他又恳切地指出,不要如古人所说的,道在迩而求诸远。“苟能契神于即物,斯不远而可知矣。” 自僧肇复刘遗民信后的第三年,罗什逝世了。人们对于无为涅槃,不免有断灭之感。适此时安城侯姚嵩问无为宗极。秦主姚兴作答,并说以第一义谛为“廓然空寂无有圣人”是“太甚迳庭,不近人情”。 僧肇遂乘此良好机缘,写出《涅槃无名论》以呈秦王。鸠摩罗什是癸丑年即公元413年逝世。次年甲寅公元414年,僧肇也逝世了。 在他最早所著的《般若无知论》正文的结论有这样的说:“是以般若可虚而照,真谛可亡而知,万动可即而静,圣应可无而为。”我们看这四句话,对照他所写的四篇论。《般若无知论》是论说般若可虚而照。《不真空论》是论说真谛可亡而知。《物不迁论》是论说万动可即而静。《涅槃无名论》是论说圣应可无而为。先后次第,完全符合。僧肇于四篇论,好象是预定计划似的。他完成了自己的计划,他也离人们而去了。我们不应当说他是应世而来,功成而去,这样的认识他吗?还有什么住世三十一年的寿夭可妄情计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