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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皮(2)

二郎说:“那是小生我的家。” 道士说:“这个妖物现在就在你家。” 二郎听了之后呆住了,吓得不知所云,又觉得不太可能。 道士问他:“你家有没有不认识的人到过?” 二郎说:“我一大早就赶去青帝庙,并不知晓,

  二郎说:“那是小生我的家。”

  道士说:“这个妖物现在就在你家。”

  二郎听了之后呆住了,吓得不知所云,又觉得不太可能。

  道士问他:“你家有没有不认识的人到过?”

  二郎说:“我一大早就赶去青帝庙,并不知晓,我先回去问问看。”

  他匆忙地赶回家,不多久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说:“果然没错。早上有一个老婆子来,想到我家当帮佣,但我家里人没收留她,现在她还赖在那里不肯走呢。”

  道士说:“就是那个妖物。”于是就和他一起回去。

  道人拄着一柄剑,站在厅堂当中,大声喝斥道:“妖孽,还我拂子来。”

  老婆子在屋里,吓得面无人色,情急之下,就惊慌失措地夺门而逃。

  道士在她身后紧追不舍,最后奋力一击,将老婆子打倒在地,只见披在她身上的人皮“哗”地一声脱落了下来,她即刻变成了一个青面獠牙的厉鬼,像猪一样,躺在了地上,发出狗熊的嗥嗥的叫声。

  道士用木剑挑起她的头,只听“嗖”的一声,厉鬼的身体已经化成了一道浓烟。道士急忙提起一只葫芦,把塞子一拔,高高地举起,放在浓烟当中,像吸气一样,一瞬间就把烟全部吸进去了。道士把葫芦的口一塞,装进袋子里,就低头看那张人皮,只见它五官清晰,手脚俱足。于是,就像卷画轴一样,把它卷了起来,也装进袋子里,起身就想告辞。

  王生的妻子陈氏这时挡在门口,双泪俱下地苦苦地哀求他,一定要救救她的丈夫。道士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陈氏听了更加伤心,长跪在地,痛哭失声。

  道人沉思了片刻,说道:“我的功力不够,没有办法起死回生,不过有一个人倒是有办法,你不妨去求求他。”

  陈氏一听,赶忙问道:“是谁?”

  道人说:“在閙市当中,有一个疯疯颠颠的乞丐,常常躺在粪土堆里。你去求求看。不过他的行为怪异,如果让夫人您很难堪,您也千万不要生他的气。”于是陈氏拜谢了道人,就和王二郎一同出门寻找。

  在路上,他们遇到了那位乞丐,只见他一路狂歌不止,颠狂不已,鼻涕拖了有三尺长,全身上下臭气熏天,令人望而却步。

  陈氏跪地前行,来到他的面前。

  乞丐像半醉半醒似地,大笑着说:“佳人爱上我啦。”

  陈氏就把实情告诉他,苦苦地哀求。

  乞丐仰天大笑,说:“普天之下,谁都可以作你的夫君,你救活他作什么?”陈氏仍然哀求不已。

  乞丐大惑不解地质问道:“你说奇怪不奇怪,人死掉了,还要找我把他救活,你当我是阎罗不成?”说着说着,就操起棒子,愤愤地朝陈氏打了下去。陈氏强忍着痛,任凭他打,只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接着,乞丐大咳了几声,从嘴里抓出了一把痰末唾液,举到陈氏的嘴边,大喊道:“吃了它!”

  陈氏涨红了脸,面有难色,但一想到道士的嘱咐,却只好强忍着吃了下去,只觉得痰吞进喉咙中,变成了硬硬的一大团,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最后卡在了胸中。

  乞人哈哈大笑地说:“佳人爱我呢。”说着说着,一起身,就头也不回地跑了,谁也拦不住。陈氏连忙尾随他,一路追了过去,一直追到庙中,只见他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陈氏万般无奈,只好大失所望地回家去了。想到丈夫惨死在厉鬼的手中,自已又蒙受疯丐如此这般的羞辱,陈氏内心满腹的怨恨与羞愧,忍不住放声大哭,恨不得跟丈夫一同死去。

  在为王生收尸入棺的时候,一家大大小小,没有一个人敢凑上前看他的惨状。陈氏一面抱住尸体,拾起他的五脏六腑,将它们安放妥当,一面声嘶力竭地痛哭,哭声悲天恸地,令人耳不忍闻。

  突然间,她觉得很想呕吐,只觉得胸中那团硬块,突突突地跳了出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掉进了丈夫的胸膛中。陈氏惊讶不已,定睛一看,居然是一颗心脏,在王生的身上轻轻地跳动起来,热气腾腾地冒着轻烟。陈氏大惊失色,赶紧撕开一块布帮他包上,用手探一探,发现已经渐渐地温热起来,于是就帮他盖好被子,连夜地守侯着。到了半夜,他渐渐有了呼吸。第二天早上,居然活了过来。

  王生说:“我怎么好象作了一场梦。”他觉得胸部在隐隐作痛,一看伤口,留下了一条钱币一样的疤痕,没过多久就痊愈了。


  <聊斋志异>的作者蒲松龄评价道:“世间人真的是太愚痴了,明明是妖怪厉鬼,却偏偏要看成是佳人美女。明明是苦心勉悔的善意规劝,却偏偏要看成是谋财害人的恶意谎言。然而,贪恋别人的女色而不悔,妻子也将受人的羞辱而不怨。天道好还,造什么业就受什么报,只是愚痴黯顿的人执迷不悟罢了。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啊。”

  (改编自<聊斋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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