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哥儿骇然望着荣辛的尸体,语无伦次地问:“汪大哥,这……你……”汪才也不答话,动手解开了荣辛的包裹,里面是十几个黄澄澄的金元宝。汪才阴冷地盯着樵哥儿说:“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金元宝咱兄弟二人平分如何?”樵哥儿瞅瞅金元宝,又窥一眼汪才刀子般的目光,慌乱地点着头:“全听大哥的。”二人把荣辛的尸体装进口袋里,又拴上几块大石头,等到午夜时分,悄悄地搬上船,划到河心,“扑通”一声扔进了黑沉沉的河水里。樵哥儿立在船头,惊魂未定,不防汪才猛地把他推到了河里,在水里露了几下头就没了影子。 谁知第二天竟有人在几里外的河滩上发现了樵哥儿。樵哥儿没有淹死,只是脑袋被河底石头碰伤了,成了个傻子。这樵哥儿上无父母下无妻儿,光棍一条,汪才怕他乱跑胡说,就摆出一副仗义的样子,收养了他。三年后,汪才见平安无事,无人追查,就弃了摆渡的活计,在同川镇开了家当铺,起名“天一当”,舒舒服服地做起了老板。 一天,来了一群工匠,在“天一当”对面的空地上叮叮当当地施起工来。工程进度很快,几十天后,一座气势威严、几进几出的深宅大院就落成了。汪才每天都坐在柜台后面向对面张望,寻思这豪宅的主人是个何等显赫的人物。三天后,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领着一乘八抬大轿进了宅子。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轿夫们陆续出来,老者向“天一当”望了几眼,轻轻掩上了门。 汪才拦住轿夫们询问,轿夫们说,他们把轿子放下就出来了,不知晓宅主人是谁,只知道那位老者姓黄,是个管家。 这天,就在“天一当”要打烊时,黄管家走了进来。黄管家身着土黄长衫,右腿微跛,向汪才拱拱手说:“日后成为街坊,难免有事要烦扰汪老板。”汪才赔笑说:“哪里哪里,既是邻里何必见外。”又小心地问,“不知你家老爷如何称呼?”黄管家不无炫耀地说:“我家老爷是朝中老相爷,告病退职,来此颐养天年。”正说着,樵哥儿从外面跑了进来,拖着鼻涕,流着涎水,憨笑着。黄管家问:“这是府上公子?”汪才说:“是一位乡邻,唤做樵哥儿,呆了,无人照管,我便收养了他。”黄管家赞叹道:“汪老板义高云天令人钦佩。我看这樵哥儿憨态可掬,定能讨我家老爷喜欢,不妨让他去同老爷住上几日。”汪才犹豫着不置可否。黄管家递过一块黄金,说:“小住几日,但请放心。”汪才便应允了。黄管家拉着樵哥儿飘飘忽忽入了宅子,宅门倏然合上,之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汪才的心不知为何蓦地紧了一下。 第二天,黄管家进了“天一当”,笑吟吟地说:“我家老爷果然十分喜爱樵哥儿,给他吃了一粒祖传丹药,治好了他的呆傻。”汪才吓了一跳,惊恐地问:“他……他说了什么?”黄管家叹道:“他虽恢复了神智,却记不起从前的事了。”汪才心神大定,忙说:“还是让他回来吧,免得扰了相爷的清静。”黄管家笑容满面:“老爷膝下无子,已认他做了义子,樵哥儿现在是相府公子了。”“什么?”汪才一下子愣了。 过了几日,相爷突然过世了。樵哥儿披麻戴孝,扶柩痛哭,俨然是位孝子。送走相爷,樵哥儿自然成了宅子的新主人,出出进进威风十足。 一天,樵哥儿刚出宅门,汪才迎上去说:“樵哥儿,还记得我吗?我是你汪大哥。”樵哥儿茫然地摇摇头。汪才又提醒说:“你忘了,在乌河渡,我摆船你打柴。”樵哥儿还是一脸迷茫。看来他是真的没了一点儿记忆,汪才放了心,诡诈地说:“算了算了,不提也罢。今儿个我带公子到几个好去处,准保让你快活得骨头都酥了。” 从那天起,樵哥儿每天随着汪才进赌馆,泡妓院,大把大把的银子都进了销金窟、无底洞。黄管家几次苦劝,不起作用,便打点行装飘然而去。不长时间,银子用光了。汪才出主意说:“相府器物哪件不是无价之宝,公子拿来,我兑你银子,日后手头宽裕,再赎回去就是了。”可这樵哥儿是个只出不进的主儿,哪能再赎呢?每一次当都成了死当。汪才把玩着一件件低价收进的稀世珍宝,心里好不得意:心思总算没白费。 几个月后,相府就被折腾了个底朝天,再无可当之物。樵哥儿沦落为落魄公子,穷困潦倒,汪才也翻脸无情冷脸相待。樵哥儿追悔莫及,躲进深宅不再露面。 一天,几名公差突然闯进“天一当”,锁了汪才。汪才大呼冤枉,捕头冷笑道:“数月前皇宫被盗,丢失无数珍宝。近日有人密报珍宝在你这里藏匿,现已搜获,人赃俱在,你还想抵赖吗?”汪才急忙辩白:“这不关我事,都是樵哥儿送来的。”捕头厉声喝道:“快些前头带路,一同缉拿!”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