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僧人,因为怕在别人眼中自己也成为其中的风景,慢慢的,我们便不去海边而改往森林里钻,在距圣城康堤约十几公里处的森林之中,座落着一个禅座中心。这里有几座简易的砖木结构房,两位胡子拉渣,头发零乱的老僧──老禅师以及一些外来的求法者,他们在老僧的指点下练习禅定。放假时,我常常抽空到这里进一步体验修练的生活。修练的生活是苦的,白天坐禅、夜晚坐禅,若是坐着睡着了,老僧用会木条将你打醒,坐累了还得坐着;不管你有事无事情,有无问题,禅室之中,不容你开口说话,你若是开口说话,老僧就会将你逐出室外,取消你当日在室内的修练机会。此外,在饮食方面也很即苦,早餐是一杯红茶、几块瓶干,中午则经常是几根香蕉。蚊子多得吓人,大的吓人。但修练的生活又是乐的,在此体味到了饿的滋味、睡眠不够的滋味,不准说话的滋味以及尝了这些滋味之后,产生的轻安快乐,以及看到了一些平时看不到的人类怪异的动作,听到了一些平时听不到的人类怪异声音。一个星期后下山回到寺院,我的同学说我虽然黑瘦了点,但却更精神了。 看来,人生需要不同形式的修行体验,喝淡水,体味其淡,喝盐水,体昧其咸,各有味道,都是禅了。 过佛诞 在兰卡,佛诞日是全国最大,最隆重的节日,举国休假,普天同庆。1994年的佛诞日,我与朋友一同驱车往圣城康提,上百里的路上,家家户户在门口挂起佛诞灯;大街路口搭起高大的牌坊,装上彩灯,有的利用科学原理,让彩灯闪烁变化,显示种种佛教故事;而在店门口、路边两边则搭有许多斋棚,免费向人们提供食物和饮料。一路上,小伙子、小姑娘,举着佛教小旗,见车就叫停,并迅速地递上茶水等供养过路人,他们那质朴、友善、热忱、好客的笑容以及节日的友好气氛,使你不用点都不好意思。才到半路,我们的肚子已经无法再装入任何东西了,只好任他们招呼,我们就是不停车,代之以向他们友好地挥手并祝他们节日愉快。到达康堤时,已是人山人海,少男少女着民族服饰,执民族乐器,一路上载歌载舞;中小学生着白衣白裤或白裙,在没有顶蓬的车上,唱着圣歌。而朝拜佛牙的人排成长队,见首不见尾,从早到晚都是如此。由于我们是外国的僧人,被特别照顾,安排我们先进去朝拜,否则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据说,佛牙只有两颗存世,一颗在北京的佛舍利塔,另一颗就在兰卡佛牙塔。兰卡的佛牙原保存于印度,公元4世纪初因印度战乱,国王之女藏其发饰中漂洋过海,到达兰卡。兰卡国王斯里曼宛接受佛牙虔诚供奉,每年举行一次盛大佛牙游行。1994年的艾萨拉节,在康堤举行大游行,百头大象装红挂绿,象王在前,威风凛凛,背驮金龛,内装佛牙,鼓、号、歌、舞随其后,庄严隆重,气氛热烈,这些节日是兰卡民族文化艺术的大展示,参拜者、游人如织。 乘火车 兰卡是小岛,火车线路不多,且车多破旧,不过,坐兰卡火车却有许多在他国难以体会到的新鲜事。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兰卡的火车,哪怕行进之中,车箱也极少关门的。由于线路少,每逢假日,人满为患,常常会看到许多年轻人脚踏门槛,手挂门把,身子半在内半在外的情景,我们常会替他们捏一把汗,他们却视为稀松平常之事。不是假日的时候,车子比较宽松,这时便偶尔遇到一两个执着手鼓,席地而坐在火车通道上或别的什么地方,边敲边唱,唱完之后端着盘子向乘客讨钱的艺人,用这种方式乞讨的多是流浪艺术家。此外,我还经常遇到其他的乞讨者,或老或少,或残疾,多数是不给不罢休的样子,尤其冲着你是外国人时。在兰卡,布施的观念深入人心,因此,几乎每个人都会给钱,但往往很少,常常是几个硬币而已。我刚到兰卡时,因为不懂这行情,身上都是大钞,一天下来,布施出去的费用相当可观。兰卡百姓的生活不是很好,但却很乐观。火车一路下过去,常可见路边棚房。住在棚屋里的兰卡人,男人有的嚼着槟榔打棒球,有的则朝我们大喊哈罗,有的则凑在一起聊天;女人有的则在家逗孩子,有到附近的寺院供花,有的与男友一道,同撑一把伞,坐在海边,看日落日出,潮涨潮落。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一幅悠然自得的样子。知足常乐的精神,在这国家得到了比较充分的体现。 体验托钵 兰卡不少寺院保留着原始佛教的古风,至今不设厨房,伙食全靠附近村庄的居民轮流上门供养,这类寺院都不大,只有几个僧侣,而且真正靠外出托钵生活的寺院或僧人已不多见。但寺院为了提醒年轻一代不忘古风,经常组织年轻僧侣去体验托钵的生活,我也体验了多回。有次,带我们外出托钵的是位老比丘,他独自一人住禅座中心,室内摆满了各式真人的骨架和头骨等,加上中心在森林之中,光线不足,步入其中,犹如进入电影中的恐怖境界。观心无常、观身不净、观受是苦、观法无我,从人类的骨头之中,可让我们悟到许多智慧。这老和尚从不做饭,每天早上6点多,就一钵、一伞、一身袈裟出门去。伞用于遮阳挡雨,兰卡的天气如小孩的脸,变化快,经常是忽晴忽雨的。此次,随老和尚到寺院约一公里处的一个村落化斋,及至一户人家门口,双手托钵,平胸放着,默默站着,几分钟后,尚不见人从房内出来,不知内中是否有人,我大着胆子咳嗽了一声,老和尚马上用眼神制止我,后来才知道,在兰卡,化斋是不能太有意的,要无心,随缘些,更不能出声喊叫,若是恰好家里没人,便要悄然离去。因没人出现,我们便又换了邻近的一家,老和尚双眼平视前面约二三米处,一边走,一边沉思着什么,象是在练步行禅。还未到邻近这家的家门,就看见家门口站着了两位女施主,象是姐妹,她们每人端着一个盆子,毕恭毕敬地看着我们。我想,也许我们在另外一家门口时她们就已经看见我们了。因初次托钵,不熟规矩,我只好跟着老和尚亦步亦趋,以免出洋相。两位施主来到我们跟前,先老和尚,而后我,分别往我们的钵里装饭菜,我看了看钵里的菜,里面有青菜,辣淑,更有肉类,象是鸡块。我对她们说谢谢,她们却很愕然地看着我。后来老和尚告知我,在兰卡,俗人供僧,天经地义,不可说谢,他们供僧不为谢,只为求功德,一谢就把她们的功德谢去了一半,所以她们一听谢字便感到愕然。回来后,我把肉类给了老和尚,在兰卡,本地僧人是可以食肉的,因为,对施主的施舍要无分别心,给什么吃什么。我们汉僧对此不习惯,因此,在兰卡学习的汉僧多自己做饭菜,保持素食传统。之后,我们又把化来的饭菜分出一半,留给中午,按规矩一日只能托一次,假如一次出门未能化到斋,就要饿到明天。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