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成冬直着两眼,很快就提出了一个他最想知道的问题:“你说,你用来掉包的那具尸体,是谁?”刘铁锅满不在乎地呷了一口酒:“我爹。”“你爹?”“当然是我爹,我用我爹换下了你爹。”“你,你为什么这样?”刘铁锅“嘎嘎”笑道:“这你还不明白?沾沾你的光呗……”往下,他便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原来,这个叫刘铁锅的人,住在与土坡村相隔两三里的九沟村,家中就他和老爹两条光棍。爹是个卧床多年的老药罐子,刘铁锅累死累活拼命干活,挣钱给爹治病,可总是不见效果,还被耗得一贫如洗。刘铁锅的爹是和罗成冬的爹同一天死的,但他实在拿不起上万元的丧葬费用,便按照爹临终前的再三叮嘱,没有对外声张,自己在夜深人静时背上爹的遗体,打算到山地里悄悄挖个土坑掩埋了。然而前天夜里就在半途中,当看到罗成冬为他爹办丧事的威风场面时,刘铁锅感慨万千,突然冒出了那个掉包的念头……本来,他是想就近在村外找个地方,将罗成冬老爹的尸体先藏一下,等到罗成冬办完丧事之后就送还原主的,没想那老头经他一番折腾,扛到村外后竟然又有了气息,于是刘铁锅索性就扛进自己屋里伺候了一阵。 说到这里,刘铁锅又“嘎嘎嘎”地笑了起来:“其实昨天,我也在送葬的队伍里呀。我爹苦了一辈子,活着时站哪都低人一头,没想到死后,会摊上你这么个有权有势的孝子,大把大把地花钱给他送葬,还有那么多的人前呼后涌,还有那么多的车子浩浩荡荡,就连进那火化炉子,都享受到了特殊的待遇,真是让他风光,风光啊,嘎嘎嘎……” 罗成冬满脸难堪,气得一拍桌子:“姓刘的,你是什么东西!胆子不小哇,你知道你给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吗?我要让你赔偿这次丧葬的全部损失!” “伤害?赔偿?”刘铁锅眼里现出悲愤的光芒:“想当年,我读书的成绩比你好。要不是你老爹横行霸道,带人割掉我家的‘资本主义尾巴’,逼得我娘喝下农药寻了短见,还害得我爹落下老病根,我也不至于失学当泥腿子穷到如今吧?要算伤害,要算赔偿,我们现在是两清了!再说,虽然你替我葬了我爹,可那钱也会是不你自己掏的吧?更何况,我可是把你活着的老爹还给你了呀,你得谢谢我!”刘铁锅说罢,将手中的酒杯儿一扔,手舞足蹈地“嘎嘎”笑着,扬长而去。 “这……”罗成冬早已是满脸肝色,张口结舌,自己堂堂一个局长,稀里糊涂竟被一个平头百姓耍了!这种事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望着刘铁锅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斯文扫尽,咬牙切齿要追上前动拳揍人。张二柄却像想起了什么,忙拉住他凑近耳边说:“局长你快息怒,刚才我忘了告诉你,这个刘铁锅患有精神病呢,听说是一种间隙性的妄想症,会经常发作,跟这种人你缠不清楚的。唉,我还是先去屋里料理咱爹吧。” 张二柄刚去屋里,罗成冬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市纪委办打来的,说有重要事情,让他马上去一趟。他心里一惊:莫不是自己大办丧事被捅上去了?偏偏就在这时,张二柄忽然又从屋里哭喊着跑出来:“咱爹他,这回他真的过世了!”罗成冬一听脑袋都炸了,天哟,老爹这丧事该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