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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听父亲对我说，很多年前，我们家是即墨县有名的大富。不仅家财万贯，田地成片，而且在城里还有商铺。因此爷爷结交了不少的达官贵人。每天家里迎来送往，门前车水马龙，家里常常要开几桌席。而来我们家里的人，一是钦慕爷爷豪爽慈善、仗义疏财，二是来观赏祖传的佛灯。 至于佛灯到底是什么样，我不知道。只听父亲说那是祖上做官时得到的赏赐。祖上做过什么官？那是大清的时候，咸丰年间的事，曾爷爷做过一任知州，拿现在的话来话是地厅级干部。父亲模糊地记得，那盏灯非常精美别致。灯盏上镶有珍珠，底座是铂金混合而成，整个灯在黑暗处熠熠生辉。在父亲的记忆里，爷爷每日亲手擦拭，近乎于痴狂的程度。 1941年的春天，我们的山东老家被日本人占领了。爷爷为了全村人的生命，和日本人周旋。在他们知道了家里的佛灯的同时，几个士兵陪同一个自称是日本古玩家的人出现在我的家里。那个人一来到爷爷面前，又是鞠躬，又是敬礼的，然后表明来意，想以高价买走佛灯。爷爷的心“咯噔”一下。这不是要心头肉吗？可不给，全村的老小还能活吗？爷爷迫于无奈，想好对策，对日本人说道，既然是您喜欢，还谈什么钱呢，拿去玩儿吧。于是派人去拿。 当时不仅家里人不理解，村子里的人更不理解，有的还背转身吐口水，心里暗暗地在骂：狗汉奸！这三个字在当时绝对的有分量，比骂你祖先还要恶毒。 不曾想，捧着灯的佣人在过门槛的时候突然摔了一跤，佛灯当即摔得粉碎。日本人一看满地的碎片，顿足叹息，也就无奈地走了。尽管心里十二分不满，甚至威胁说一定要爷爷付出代价，但是亲眼目睹的，也不便再说什么。 此后，爷爷大病一场，最终没过了这一关，含恨而终。临终时，他紧紧抓住我父亲的手说道：“人活着就要处处避让，明哲保身，但凡事都有个限度。如果你做人的尊严和民族的尊严都保不住，那活着还有什么价值。”父亲后来听摔碎佛灯的佣人说，父亲早已洞察到日本人的妄想，怕他们为了得不到佛灯后殃及全村人及家人，才想到这个对策。也就是说那个佣人是爷爷叫他故意那么做的。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就是我家祖传的家风，佛灯虽然碎了，但保全了一个民族做人的尊严。 （文：金涛） 编辑：菩提书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