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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真如门和心生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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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识学是佛教内最富理性的、最严密细致的系统理论和学说。玄奘大师把这套学问介绍回来,在中国形成了以唯识学为中心的一大佛教宗派——唯识宗。但奇怪的是,这样一套详尽生命——精神秘奥的,如此精美博大的学说,在中国引起的轰动和繁荣不过几十年,其延续也不过百余年——唐武宗灭佛之后,这一学说就一直消沉下去,少有人问津,许多高僧甚至不屑一顾,认为唯识学是佛学中的“不了义”——不彻底、低层次的佛学而已。在寺庙中,唯识学仅作为佛学辞典被初习经论的僧人们翻一翻——谁叫它又被称为“法相宗”呢!法相,相当于现代的名词、概念。佛教中的许多名和概念,在唯识学中都有清晰的定义和解释,所以唯识宗又被称为法相宗。直到鸦片战争后,随着西学东渐之风日盛, 中国近代的一批思想先驱们才重新认识到唯识学的价值和意义,用以开启民族智慧,增强民族信心,以抗衡西方日益逼人的文化入侵。

唯识学的优点恰好是它在中国不振的根本原因之一。它那过于强化的理性和庞大的体系,使它不仅拒广大民众于门外,高僧和士大夫们也大多被拒之门外——读不懂!另外,古代中国有一套属于中国人所特有的思维模式和价值观念,这个思维模式是以《周易》和《老子》为代表的“道”的体用观念;这个价值观念是以孔孟儒家“仁学”学说为代表的、现实的人生。唯识学与这两者都未能协调,它的理性太强了,容不得半点含糊和稀泥。直到民国时期的那批唯识学大师仍是如此秉性,使得自己虽然成果累累,却难以与历史融和,难以与时代融合。

相比之下,天台、华严、净土禅宗这些已“中国化”的佛教宗派就荣幸多了。它们的教义不仅自有格调,还可以融通儒道,不仅王公贵族和士大夫们能懂,而且一般的平民百姓也能懂。如天台宗的智者大师先后给陈后主、隋炀帝(当时尚为王子)讲天台止观,这些帝王都能懂。武则天曾听过华严宗的贤首大师讲华严大意,又曾请过禅宗的神秀、老安、智诜等大师谈禅,而且能够有“悟”。而唯识宗则没有能使唐太宗、唐高宗和武则天“听懂”的记载。天台、华严、净土、禅宗周围都有一大批官僚士大夫沉浸其中,而唯识宗在当时则难以找到这样的居士人物。所以,天台、华严、净土、禅宗这些佛教宗派已经“中国化”了,而唯识宗则仍然是印度的“老模样”——尽管唯识学在印度,随着玄类大师的东归而渐渐湮没无闻了。

印度佛教的中国化,必然有一个催化剂,先是老庄学说,而作用最大的则是出现于南北朝后期的佛教重要著作——《大乘起信论》。这里没有必要涉及近几十年来有关《大乘起信论》(以下简称《起信论》)真伪之辩,仅就该书有关精神的论述作一些简略的介绍。

《起信论》的根本命题是“一心二门”,“心”就是我们这个整体的精神,“二门”一是心真如门,一是心生灭门。

熟悉中国历史文化的人都知道《周易》所说的那个“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也会知道《老子》中所说的那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起信论》“一心二门”这个根本命题,不论其有意无意,恰好与中国古代文化的那个思维模式默契无间了。《老子》说:“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起信论》中的那个真如门和生灭门,不论其以后变到那里去,都离不开这个“ 心”,都是“同出而异名”而已。上上下下的中国人,对此只会感到熟悉和亲切,不会感到陌生和不解。

熟悉和亲切就利于深入,《起信论》在这样的结构下,将那些深的浅的、同的异的、数不尽的佛教教义和学说,全都放在这个框架内,让中国人细细品尝,慢慢践履,许多人从中受益,如天台、华严、禅宗内许多大师,在他们的精神历程中,都会找出《起信论》的印记。

《起信论》的根本命题是“一心二门”,一心的心是根本,这个心是“三界唯心”的那个心,包括了唯识学心意识三大“识体”,也就是阿赖耶识、末那识和前六识。这个心是宇宙的总体、总相。因人妄念之动,这个心就被分裂为“真如”和“生灭”两大部分。下面我们择要看一看《起信论》的有关论述。

依一心法有二种门。云何为二?一者心真如门,二者心生灭门。是二种门皆各总摄一切法。此义云何?以是二门不相离故。心真如者,即是一法界大总相法门体,所谓心性不生不灭,一切诸法唯依妄念而有差别。若离心念,则无一切境界之相。是故 一切法从本以来离言说相,离名字相,离心缘相,毕竟平等,无有变易,不可破坏,唯是一心,故名真如……心生灭者,依如来藏故有生灭心,所谓不生不灭,与生灭和合,非一非异;名为阿黎耶识(即阿赖耶识之异译)。此识有二种义:能摄一切法,生一切法。云何为二?一者觉义,二者不觉义。

真如是梵文的意译,意思就是超越生灭的世界本体和终极真理,也就是真实如是,无须论证的超越主客观的根本存在。

人的精神和意识存在是一种矛盾现象的统一体。当我们面对宇宙,面对大自然时,不能不对这个伟大的造化发出由衷的赞叹:四时变化,万象漂移,它什么也不是,却产生了一切,并且永恒地、不知疲乏地“生生不已”。这个“生生不已”的宇宙,展现给我们当然不是凝固的、呆板的、单一的世界,而是五彩缤纷、变化无穷、不断更新、永不重复的境观。万物出于它、没于它,而它却深不可测,似有似无,永葆青春与活力。当我们回过头来面对自己的精神和意识时,也不能不发出同样的赞叹,它究竟是什么难以说清楚,但却同样为“我”的世界产生了一切,同样永恒地、不知疲乏地“生生不已”。展现给我们的仍然不是凝固的、呆板、单一的世界,同样是五彩缤纷、变化无穷、不断更新、永不重复的景观。精神和认识中的一切也是出于它、没于它,而它也是深不可测,似有似无,同样永葆青春和与活力。这两者可以重合吗?当然可以,大道只有一个,是“不二”的。主观精神和客观世界的分离,主观精神的自我流动、变化,都与“心动”——意识活动的展开分不开。只要意识按照它的内在程序展开活动,就会产生“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那种无休的无止运动。

在这里,真如是体,是本体世界;生灭是相,是现象世界。本体世界是不动的,是一;现象世界是动,是无穷之数。但本体世界和现象世界又是同一的,不可分的一个整体,宇宙有其恒一不变之量,不论现象世界如何纷繁,如何变易,这个总体的量是无增无减的,“肉烂了在锅里头”——生灭是真如的生灭,真如是生灭的真如,一心二门是一而不是二,也不是三,《起信论》希望人们明白这点从而达到解脱。但众生之所以是众生,就是因为看不到这点,只知道那个无可奈何的生灭,而把真如推给了佛菩萨。《起信论》为了使众生从生灭的状态中回归于真如,从“不觉”回归于“觉”,又提出了一套简要的理论和实践的方法,这就是“无念”。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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