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权生病(发帖人:huowenyin) 小昭 文 6:50,闹钟响。 我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开机。 头还是痛。比昨晚轻一点。 犹豫了一下,发短信:“老板,我头痛,晚一个小时起床,所以会迟到一个小时,望谅。” 现在老板是不会收到这个短信的。他要九点钟到公司才开机,那时才会收到。 对我来说,生病之后最重要的不是看医生,而是休息。把闹钟定在8:00。裹紧被子,昏沉沉睡去。 在公交车上照例睡觉。到目的地该下车了,我拿出手机来看看,上面有一个老板的短信,是9:02分的:“那两个文案做好了吗?这样工作会死人的!” 我的手机基本上都是开振动,在车上睡觉时没知觉,所以近十点才看到。我不知道他的“会死人”是什么意思,我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大概他不相信我生病,认为我是想多睡一个小时的懒觉。大概他是说像你这样头痛就要多睡一个小时的“工作态度”会死人。 幸亏我迟了一个小时才看到这个短信。否则,我会多一个小时的不快和不安。 到公司,老板说:“你给某某回个电话吧。” 我开了电脑,给客户回电话,对方要我修改一个稿子。我叫设计师马上修改。 “那两篇文案做好了吗?”老板问。 “没有。” 今天有两个整版一定要出去,这也是我今天无论身体怎样不舒服也要来上班的缘故。 不好意思,周末是我自己的时间。这个周末我没在家里加班,因为其中一个文案在上周五已经写得差不多了,另一个也构思好了,周一能完成的。——当然,还要加上设计的时间。 我开始工作。但有点郁闷。老板一再提醒“今天这两个整版一定要给他们”,一声声好似催我的命。 这,给了我沉重的压力。头又开始痛起来。 我没有装病。我是真的病了,迫不得已才请一个小时的假。早上多休息一个小时,才可以积蓄精力来应付一整天,不然,我支持不下去的。 不管我有没有生病,我都知道一件事实:今天我的工作必须完成。我永远只记得一件事实,那就是:我的工作只能由我来完成。 我有点郁闷。 为什么要让我对生病产生负罪感呢?为什么要让我将宝贵的脑力浪费在“负罪”上呢? 两年来,我只请过半天病假,那次也是头痛,中午才去了公司。 别人到医院吊盐水,请病假理所当然。而我,不吊盐水,不吃药,唯一的愿望就是休息。似乎很难证明自己生病了。 昨晚就开始头痛。 昨晚吃饭的时候,我还对小霏霏说:“我的头痛是一波一波的,像波浪一样。”为了让小孩子更好地理解,我放下筷子,举起两只手:“你看,我的左手是我的额头——的骨头,”将左手曲为弧形,代表额骨,“右手是我的头痛,头痛像波浪一样,”将右手如水波一样动荡,“一下一下冲击着额头的骨头。”一边说,一边演示。 如果别人看到我兴致勃勃给小孩子演示“头痛的感觉”,一定不会相信我此刻正在头痛。因为我的样子实在不像个病人。 我生病从无“病容”。事实上,我生病只有“事实”,并没有“样子”给人看。 例如某夜,我一边肚子痛,一边洗碗,一边唱着调子欢快的黄梅戏:“郎对花、姐对花,一对对到田埂下……” 这个样子,就算我妈妈看到了,也不会知道我正处于身体不适的状态中。 所以我这种人不容易激起别人的同情心。而且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可生病就是生病,没有价钱可讲。我极少生病,但并非钢筋铁骨。当我生病的时候,我的身体会不舒服,大脑的运转速度会大大减慢,心情也会低落一些。这时我需要一点时间,只要一点点,以便迅速恢复。 昨晚睡得早。但因头痛,很久都没有睡着。 郁闷的是没有人相信我生病。我会撒谎吗?我会以生病为借口来逃避工作吗? 我从不需要别人关心地问“身体好点了吗”;我也不指望在我生病的时候有人帮我完成工作,实在,我的工作是别人替不了手的。 当我“声明”自己生病的时候,我就是真的病了。 当我病了的时候,我仍然会完成我的工作。 我只希望在我声明自己生病的时候,别人能够相信我。 我将QQ签名改为四个字: “无权生病。” 但我想,我是有权利生病的。我无权不做我的工作,但我有权生病。上天赋予我们“生”的同时,搭配了“老、病、死”这样的副产品。没有人可以去跟上天讲条件。 今天,我的工作做完了。 三点钟,第一个版发给客户。客户很快签字,让发“可修改稿”给他。 近六点,第二个版发给客户。 六点钟,小昭病恹恹地下班。 病恹恹地回家。 病恹恹地吃饭。 病恹恹地写这篇文章。 然后,我要美美地睡一觉。 我的病从来好得快。明天,我将又是活蹦乱跳的“生猛海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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