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我在雷音寺驻锡弘法时期,曾花费一番心思,将深妙的佛法化为平易的辞语,教育当地的青年。日后,心平、慈庄、慈惠、慈容、慈嘉、心定、杨慈满、萧碧霞、吴宝琴等人便相继死心塌地的跟随我南来北往,弘法建寺。他们有的不计待遇,一生奉献常住;有的不辞辛苦,整日清理作务;有的以美味的素食广度众生;有的用悦耳的音声讲经说法;有的将父母遗留的嫁妆悉数作为办学经费;有的把全副精力投入佛教事业,因为他们的「有情有义」,使得弘法工作顺利展开,纵使遇到挫折阻难,也总能在众志成城之下迎刃而解。 如今我有千二百名入室弟子分散世界各地,或住持一方,或接引信众,或开办教育,或到处说法,或养老育幼,或编辑写作……,他们在各种时空里展现了「有情有义」的人生,这是我一生当中最欣慰的事情。 近代的华人常以「西风东渐」来作为世风日下的借口,我颇不以此为然,其实佛性一如,西方人中不乏「有情有义」之士。像高登牧师夫妇因亲近佛门而遭到耶稣教会种种非难,我伸出援手纾解困境,后来他们举家来台,学习中国大乘佛教,誓以弘法利生为职志。葛蓝先生自从在西来寺皈依三宝以来,不断写信给我,陈述满腔的法喜,如今他埋首将拙作译成英文,并且与西方寺一批美籍信徒相约要以生花妙笔,将「人间佛教」的精神发扬到全球各地。他们将身心奉献尘刹的那分虔诚,与其它佛子比起来,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 所以,情义是无价的,也因为如此,虽然我一向提倡喜舍结缘,经常将别人拿来的供养随手转送出去,但也有基于惜情守义而不舍付出的时候。记得三十年前,我省吃俭用,买了一部九人座的「载卡多」,随即改装为二十六个座位,好让我的学生都能和我一齐出外弘法、参访。由于车厢载重量大,底部轮胎小,所以总是一路颠踬摇晃,十多年来度过不少有惊无险的时刻。车子功成身退时,许多厂商出价收购,我都没有答应,因为它无怨无悔地辛勤付出,我也要「有情有义」地为它养老。 其它如东方佛教学院落成时,新加坡福海禅院赠送的玉制如意古董,三十寒暑在佛光山的「佛教陈列馆」里熠熠生辉,多少商家想高价收买,我也同样不曾允诺,乃至多少次佛光山寺财务困难,几乎到了无米可炊的地步,我都没有动过让售的念头;而美国西来寺落成时,中国佛教协会以一套稀世法宝《龙藏》作为贺礼,更是意义深远,八年来每次经过「藏经阁」,我都要去拜访这个内外含光的老友。去年西来大学从西来寺迁往柔似蜜(Rosemead)校区,主事者想将其一并移至新址,我连忙阻止,因为我要将它作为西来寺永久的镇山之宝,让后世的弟子们都能从无言无说的文物当中,领略前人「有情有义」的精神。 所以,什么是「有情有义」呢?简单来说,是一种往复循环,互相交流的感情,十法界一切有情莫不具备这种性能。我曾经看过悉尼海边一只瘦弱的海鸥,因为我的特别关注,临走前来往飞行,围绕三匝,好像在对我致意感谢;昆士兰林间一对顽皮的松鼠,因为我饲以面包,后来每天清晨都前来拍打精舍的大门,似乎在向我问安道好;云居楼外一只流浪的白足黑狗,人皆以其不祥而弃之,独我对其友善,有一回居然引领我到如来殿,和求见的信徒晤面;开山寮中一群五颜六色的禽鸟,因我将牠们放归自然,从此呼朋引伴,在天空翱翔飞舞,婉转齐鸣,为佛光山增添无限的意趣。连身处三途的傍生畜类都能如此「有情有义」,更何况千万年来以互助为进步之基的人类社会呢? 经常听人叹言:「在现代功利主义挂帅的世界里,夫妇轻言别离,朋友动辄反目,哪里找得到『有情有义』的人呢?」其实如果我们能从消极的推寻外觅到积极的躬身实践,从被动的接纳、企求,到主动的付出、给予,乃至进一步从布施小恩小惠扩大到为对方的未来着想;从身边的亲朋好友推及于世间的一切众生……,天地之间,何处不是情义盎然?尔虞我诈、斗乱纷争都是社会的病态,我们有幸身为万物灵长,何不承担起做人的责任,用「有情有义」的态度来面对人生,温暖世间呢?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