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大师《学佛要学吃亏》

一九四一年,我受具足戒时,得戒和尚若舜长老在教礼时和我们这群新戒说:你们出家受戒要学的东西很多,最重要的就是要记得:学佛,要学吃亏。这一句话我谨记在心,对于我一生的做人处事有很大

一九四一年,我受具足戒时,得戒和尚若舜长老在教礼时和我们这群新戒说:“你们出家受戒要学的东西很多,最重要的就是要记得:学佛,要学吃亏。”这一句话我谨记在心,对于我一生的做人处事有很大的受用。

说到“吃亏”,大多数的人不喜欢“吃亏”,因为人都喜欢讨便宜,我们不妨想想:如果别人的便宜给你讨了去,他就非得要吃亏不可,世间上那有给你永远占便宜,别人吃亏的事情呢?如果我们仔细观察那些贪婪无厌,喜欢占便宜的人,其实到头来真正吃亏的人,必然是自己,像现在社会上被金光党骗财的人,大都懊悔一时的利欲薰心;反观一些看起来“吃亏”的人,结果才是真正占了大便宜。

像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因为他为民谋福,宁愿自己吃亏,但到最后,大家公推他为帝;著名的“管鲍之交”,旁人都说管仲在占鲍叔牙的便宜,但是鲍叔牙却处处为管仲说话,后来还推荐他作宰相。然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想:正因为鲍叔牙肯“吃亏”,所以不但交到一个好朋友,而且为国举才,利益了全国人民。我们看中外历史的忠臣义士也是因为肯“吃亏”,结果救国救民,力挽狂澜于既倒,而自己也能流芳万世,永垂不朽。所以,讨便宜未必真讨便宜,吃亏也未必真吃亏,真正来说,吃亏才是在讨便宜。

我有幸亲承若舜长老的教诲,在丛林参学时期,就体会到“吃亏”的妙用,记得那时大家都很穷苦,我每次得到一点什么东西,宁愿自己没有,也要分给同参道侣;目睹烧水、行堂等工作必须起早待晚,花费劳力,没有人愿意承担,我就自动挑起来做;听到师长同学有什么困难,我也毛遂自荐,设法帮助;甚至有时候同学们做错事,担心他们挨罚,我还自愿代受处分。也曾有年长的同学劝我:“你这样会‘吃亏’的啊!”但我谨记著若舜长老的话。结果几年之后,像我这么一个头脑并不聪明,又没有受过什么正规教育的乡下孩子,居然学习到许多做事的技巧,也锻炼出强健的体魄来,我对“学佛要学吃亏”这句话更加增长了信心。

直到现在,我虽然年逾古稀,无论做什么事情,我仍然一马当先,甚至还做“不请之友”,指示徒众安排我多教一点课,让我多做一点事,我始终认为:一个人的辛苦,只要换来大家的欢喜,何“吃亏”之有呢?

我不但宁可自己“吃亏”,多承担一些事情,有时也会给人冤枉,受诸多委屈,自己只要自觉心甘情愿,没有什么事情不可承担,而且经常拣别人不要的来做。一九四八年,南京华藏寺的住持将寺产几乎败光,世局又动荡不安,佛教界没有人愿意接管这个烂摊子,眼看这间寺院就要被地方恶霸占去,刚好我和一些同道们从宜兴来到南京,听说此事,便提议和寺方接洽,结果在荫云和尚的撮合下,接管了华藏寺。我们排除万难,整顿僧纪,并且兴学校,办工厂,虽然由于国共内战,方兴未艾的佛教事业如昙花一现般消失在战火之中,看来我们好像前功尽弃,“吃了大亏”,其实,在这段期间内所吸收的行政经验,对于我后来建寺办学都有著莫大的助益。

到台湾来的因缘,也是由于不怕“吃亏”而拣来的便宜。一九四九年春,智勇法师组织了“僧侣救护队”,要随军来台服务时,临时退却,我那时连台湾在那里都不知道,但是看到“僧侣救护队”群龙无首,即将散失,便自告奋勇,负责带队,就这样,我与一干人等来到了台湾。

当时台湾的佛教被列为神道迷信之流,地位十分低落,尤其从大陆来的僧侣经常被疑为匪谍,三天两头就被抓去盘查询问,甚至榔铛入狱。许多人开始另谋出路,我也曾打算到其他地区,如香港、马来西亚、瑞士等有因缘的地方,但是好不容易筹足了路费之后,听说一些同道有的没有身分证,有的没有入境证,无法在台久居,也急于到其他地方去。我心生不忍,于是将仅有的钱分送给他们做盘缠,自己继续留在台湾。没想到后来居然能在这里结了许多法缘,开展出另外一片天地,俗语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一直相信:随顺因缘,助人为先,“因果”必定不让你“吃亏”的。

四十多年前,地处台湾东北的宜兰还是一个没有开发的乡镇,从台北前往宜兰必须搭乘四、五个小时的煤炭火车,到了宜兰,因为要通过二十多个山洞,所以脸庞、耳朵、鼻孔全都沾满了黑色的煤炭,再加上那里生活条件很差,请来的法师没有一个愿意待在那里弘法,因为连上一个厕所都要行走二十分钟到火车站去方便。我知道以后,便束装前来,就这样,我在宜兰一待就是数十年,至今户口仍在宜兰。虽然创建佛光山,但从来没有离开的念头,我在这里建讲堂,设立幼稚园,成立佛教歌咏队、弘法队、学生会、儿童班,成为新佛教发展的基础。我想当初如果害怕“吃亏”,继续待在人文荟萃的台北,可能就不容易有如此的成就,台语有一则俗谚,说:“佛祖疼憨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一九六七年,褚伯思夫妇将全部资金投资在高雄大树乡的一块丘陵地上,想要开建一所海事专科学校,结果和合伙人意见不合而作罢。但这块地因土壤贫瘠,麻竹遍布,高低不平,到处兜售都无人肯买,褚氏夫妇一家老小的生活,甚至债务,顿时面临问题。我知道以后,为了替他们解危,立即让售高雄市中山一路三十四号的佛教文化服务处的房屋,以所得款项买下这块丘陵。闻者莫不说我是个傻子,因为一来,我和褚氏夫妇夙昧平生;二来,这两块地的价值简直有如天壤之别。我力排众议,节衣缩食,搭草寮,开荒地,三十多年来,在这里奠定佛教文化、教育、慈善、弘法事业的基础,这座当初没有人要的丘陵,就是现在封了山大家还设法要来此一看的“佛光山”。直到如今,我们每个周末所举办的假日修道会,都是上千甚至数千人从台湾各地前来参加。回想当初种种,不禁礼赞若舜长老那句“学佛要学吃亏”,真是一句掷地铿锵的至理名言。

蒋先生在江西所办的正气中学在台复校,一九七六年,在经营上有了困难,我听说此事,便与校方议定,由佛光山出钱买下办学的权利助他迁校,当时有人和我说:“你这样做很‘吃亏’,因为你还必须另外花钱建校。”但我觉得钱用了还会再回来,所以毅然决然多花一倍以上的钱才创办现在普门中学。如今想来,在二十年前的时期,我能为佛门办一所中学,实在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这种不是用金钱所能衡量的价值,不也是由“吃亏”才能换来吗?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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