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达多轻声回答道:“孩子,你先喝吧。我想你喝第一口。”他再次给缚悉底那杯水。 虽然缚悉底感到困惑,但对这难得的殊荣,他又不知如何推搪,只好合掌接过水杯,然後一口气把水喝光。他把杯子交回给悉达多,而悉达多又叫善生倒了另一杯水。倒满後,他把水慢慢的送进嘴里,恭敬而又极度欣赏地饮用。善生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悉达多和缚悉底这一片融洽的情景。悉达多喝完水後,再次叫善生倒第三杯水。这杯他给善生喝。善生放下水壶,合上掌来接过这杯水。跟着,她把水杯放到唇边,就如悉达多般慢慢地一点点喝下去。她心里知道这是她第一次与‘不可接触者’用同一杯子喝水。但如果她可敬的师傅悉达多也这样做,她又何常不可呢?况且,她也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被污染的感觉。自然而然地,她伸手去触摸这牧童的头发。这一动作来得那麽突然,缚悉底实在没存时间闪避。喝完水后,善生放下杯子,向她的两个同伴微笑。 悉达多点头说道:“孩子们,你们都已经明白了。人生下来是没有等级的。每个人的泪水都是咸的,就如每个人的血也都是红色的。把人分成不同等级以至对他们有偏见是不对的。这种观点在我静坐时看得非常清楚。” 善生很认真的说:“我们既然是你的弟子,我们当然相信你所教的。但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其他人像你这样想。他们全都相信首陀罗和‘不可接触者’是从造物主的脚底而生。经典上也是这样说。根本没有人敢作别的想法。” “我知道。但无论他们相信舆否,真理始终是真理。就算有百万人相信一个谎言,它始终是个谎言。你们一定要有勇气依着真理而活。让我告诉你们我童年时的一件事。” 九岁那年的一天,我正独自在花园里散步。忽然,一只天鹅从天上堕下,跌在我前面,痛苦地挣扎着。当我走近时,才发觉它的一只翅膀被箭射中。我急忙把箭拔出,血水从那伤口流出,天鹅惨叫起来。我把手指按在伤口上止血,然後抱着它入宫中找孙陀莉公主。她答应我会找一些药草来替鸟儿疗伤。我见天鹅在不停颤抖,便脱下外套把它裹着,再把它放到宫里的火炉旁边。” 悉达多停了下来望着缚悉底说:“缚悉底,我还未告诉你,我年幼时是个王子。我父亲是迦毗罗卫国的净饭王。善生已经知道这些。当我正准备去找些饭给天鹅吃的时候,我八岁的堂弟提婆达多从外面冲进来。他手里抓着弓箭,很兴奋的问道:“悉达多,你有看到一只白色的天鹅跌在这附近吗?” 我还未来得及回答,他已看到火炉旁的天鹅了。他正想跑过去时,我拦住了他。 “你不能带走它,”我说。 我的堂弟抗议着:“那只鸟儿是我的。我亲自射中它的。” 我站在提婆达多与天鹅中间,不准他带走鸟儿。我告诉他:“鸟儿受了伤。我是在保护它。它是要留在这里的。” 提婆达多十分顽强,继续辨说:“听着吧,堂兄。这鸟儿在天空时并不属于任何人。但我从天空中把它射了下来,它就应该属于我。” 他似乎说得很有道理,但他实在令我很气愤。我知道他在强词夺理,但一时间又没法说清楚他不对之处。我当时只有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心中却越激动。我真的很想打他一拳,但不知道为甚麽我又没有这样做。就这样,我突然知道怎样回答他了。 我说:“你听着吧,堂弟。只有那些互相爱护的人才一起共处,敌对的人是应该分开的。你想杀这只天鹅,所以你是它的敌人。它是不可能跟你一起的。我救了它、替它包扎伤口、给它温暖、又正准备给它食物。我们互相爱护,应该在一起。这鸟儿需要的是我,不是你。,” 善生拍起掌来,”对!你说得对!” 悉达多看看缚悉底。“孩子,你觉得我说的怎样?” 缚悉底想了一阵,慢吞吞的答道:“我认为你是对的。但很多人一定不同意。他们会同意提婆达多。” 悉达多点头同意。“你说得对。多数人的看法都跟提婆达多一样。” “让我告诉你跟着发生的事。因为我们始终无法达成共识,于是便去找长者替我们解决。那天刚巧在皇宫内有一个官府的会议举行,于是心我们便跑至会议室的地点‘公正会堂’来找他们。我抱着天鹅,而提婆达多则仍抓着他的弓箭。我们把问题陈述出来,又请他们评个公道。政事也因此搁了下来。他们先听提婆达多的解释,然後才听我的。之後,他们磋商了很久,但还作不了决定。多数人都似乎偏向提婆达多的一方。但当我的父亲突然咳了数声之後,所有的大臣都全部沉默下来。跟着,说也奇怪,他们都一致同意我的道理而决定把鸟儿给我看管。虽然提婆达多非常气恼,但他也没得奈何。 “天鹅是给了我,但我并不快乐。虽然我年纪还小,但我知道今次得胜并不光荣。他们是因为想令我的父亲高兴才这样决定的。他们并不是看到我道理中的真谛。” “那真可惜,”善生皱着眉说。 “对啊。但当我想起鸟儿可以安全,我又觉得安慰了。至少我知道它不会被放进锅里煮。” “在这个世界上,太少人用慈悲心去看事物。因此他们对众生残忍无情。弱的往往被强的压迫欺负。我现在仍觉得我那天所说是对的,因为那是出自爱和谅解。爱心和谅解可以减轻众生的痛苦。无论大多数人怎样看,真理始终是真理。所以我现在告诉你们,能站起来维护正义真理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那只天鹅後来怎样?”善生问。 “我照顾它整整四天,直至它的伤势复原了,我才放了它。我更叮嘱它要飞到远处,以免再被射下来。” 悉达多看见两个孩子的表情都是那麽沉重。“善生,你该回家了,不要令你妈妈挂念。缚悉底,你该回去看看水牛和割多一点草了,对吗?昨天你给我的姑尸草成了我禅坐的最佳坐垫。我昨晚和今早用了它,静坐时非常平静,又清晰地看到很多东西。缚悉底,你真的帮了我不少。等到我的体悟更深时,我会和你俩分享禅坐的果实。现在我要继续坐下去。”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