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梅:也看女性情爱与修行(2)

在《出曜经》里有一首谒, 伐树不尽根,虽伐犹复生; 伐爱不尽本,数数复生苦。 犹如自造箭,还自伤其身; 内箭亦如是,爱箭伤众生。 被仇恨的箭所射固然受伤,被爱情的箭射中更加痛苦,一再的中箭就带来不断的受伤


在《出曜经》里有一首谒,
伐树不尽根,虽伐犹复生;
伐爱不尽本,数数复生苦。
犹如自造箭,还自伤其身;
内箭亦如是,爱箭伤众生。

被仇恨的箭所射固然受伤,被爱情的箭射中更加痛苦,一再的中箭就带来不断的受伤,生生世世地转下去。佛陀在菩提树下悟道后首先说的就是“四谛”和“八苦”,八苦中的求不得苦和爱别离苦正是情爱过患带来的痛苦。欲求爱长久而不得,欲求相厮守而不得,引起烦恼与痛苦,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爱人难以相守;“一生一代一双人,怎教两地相思”,有情人难成眷属,此之种种为求不得苦。

失去一段恋情,与所爱之人别离,往往会感受到极大的痛苦。相爱之人要劳燕分飞。情深意笃,却终不免东西南北各分离,甚至祸起不测,生离死别,“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令人凄惋欲绝,此之种种为爱别离苦。

李义山另有诗云,“初生欲缺还惆怅,未必圆时即有情。”月亮初生时,我们盼它圆盈;将满欲缺时,我们嗟叹它残缺。世人习惯于把希望寄托在美好的将来,然而“未必圆时即有情”,纵是月亮圆满,好梦成真,仍不免归于失望与幻灭,因为圆满之后就将缺,爱的希望实现后又会产生新的失望,情爱像钟摆一样在希望与失望之间作无休无止的摆动。大宝积经》卷78有言“诸烦恼中爱缘所合,此最为重,如是烦恼,深彻骨髓。”,确实如此。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大乘佛教中情爱之升华

男女情爱以欲望为取,以占有为目的,自然患得患失,受困折磨,此乃狭义之爱,脱不去男女之相和肉体之欲。只有彻底认识到男女情爱的实相乃空,无常变幻,是令世人苦痛的根源,方可寻求解脱和升华之道。

中国古人言“圣人无情”,因为“人之为圣人者,性也;人之所以惑于性者,情也….情既昏,性斯匿也,非性之过也。”,所以“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其实圣人看似无情却有情,因为“圣人之情,应物而无累于物者也”。也就是说,圣人的情感是施于万物无有区别,但却不贪恋执著于万物,如此就不会被万物所拖累,也就是佛家说的无所待,无所待者,也无所求,从而无所执著。

佛言:“人怀爱欲,不见道者,汝等沙门,当舍爱欲,爱欲垢尽,道可见矣。”又曰:“人从爱欲生忧,从忧生怖。若离于爱,何忧何怖。”如此看来,佛家认为男女爱欲是障道之本,恐怖之源,似乎学佛修行弟子都要远离情爱,谈爱色变。但实际不然,世尊经常赞叹菩萨“即烦恼而菩提”,留惑润生的伟大壮举,尤其是地藏菩萨那“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的无尽大愿和无穷爱心,不知曾使多少人为之震憾!与应万物的圣人一样,大乘菩萨留驻世间,就是为了“觉有情众生”,“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这难道不是爱?

圣人,佛陀和众菩萨,都充满了爱,他们的爱看似无情,却最深最广,因为他们将爱的对象从狭隘的自身推而广之到了众生,他们的爱只有付出,没有索求。如金刚经所说“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在这样的大爱之下,正是无所住亦无所待,才能不被失去的痛苦和烦恼缠绕;正是脱离了男女之相、才不被肉体欲望折磨;正是无人我众生寿者四相之分,才能具足四无量心,以众生之乐为乐,以众生之苦为苦,慈爱众生,永无停歇。当与众生的苦乐融为一体的时候,正是大乘菩萨爱的最高境界。所以,在佛教里面同样有爱情,只是这一爱情已经超越了个体的、男女的、肉体的狭义之爱,达到无私的大爱境地。

然而,圣人是寂寞的,佛陀是被人(包括他的亲人)误解的,大爱往往是被人质疑的,这恰恰应了那句话“情到深处人孤独”。

“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也看女性的情爱与修行

“爱过方知情空,醉过方知酒浓,你不能做我的诗,正如我不能做你的梦”。惟有倾情之后,始知情本是空;生命总要怒放之后,才能由绚烂归于平淡。若因知晓零落而不再盛开,如何能见证那牡丹的倾城倾国?即使零落又何妨,“化作春泥更护花”。

都说爱情中的女人是最傻的,我却说只有在爱情中,女人才是真正的女人。爱情让女人如此多彩多姿、如此丰富缠绵、如此光彩照人,哪怕是瞬间电光火石,燃烧成灰,也是凤凰涅磐,浴火重生,更有一番摄魂夺魄的炫美。苦海人生的美丽,正是来自于爱情而产生的喜悦、忧伤、痛苦、哀愁,不经历这样的悲欢洗礼,如何能成为一个智慧的女人?只有那些单纯地爱着、痛着并快乐着的女子,才是真正的美人鱼。

那位美丽的海的公主,为了自己理想中的爱情,甘愿丢弃大海中悠然自得的生活,甘愿忍受刀尖行走般的痛苦,甚至将生命化为天亮时分即将破灭的泡沫,只为了那短短的转瞬即逝的爱的甜蜜。如同那朝生暮死的蝴蝶,一天之内绽放全部生命的极致美丽;又如那潜伏水底三年、只有三小时生命的蜉蝣,无怨无悔,只为在水面盛开它隐藏多年的紫蓝色的梦幻。

魏晋时期的王弼与友论圣人是否有情时道:“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红尘中芸芸众生,多为情之所钟之辈,介乎忘情与不及情之间,这样一种人,如果要修行到忘情之地,恐怕都必须先历经世间种种情爱纠缠,燃烧过后,才能真正明了空相而不执著,才可于真正的学佛实现知行合一。

佛学的宇宙观里,时间是无限的,既有消有长而又无始无终。但世界消长的每一周期都必须经历成住坏空四期。坏劫来到时,大火灾起,世界付之一炬。而在禅宗看来,瞬间即永恒,三生即刹那,对于悟者来说,当下的每一时刻即是永恒,即是过去、未来、现在,因此必须珍惜当下。也许全心投入情感,将生命的所有能量耗尽,才会幡然彻悟,从而获得心理的安宁。佛经称俗世为“有情世间” “世间”就是不断迁流变化的世界,“有情”指有情识的生物,也称为“众生”。既然是有情世界,又不断变化,无明爱欲与生俱来,那么要证得菩提智慧,是否不妨纵身情爱,让爱之火彻底焚毁自己,等到情爱之薪成灰,情爱之河涸断,就会自然而然地发现无明爱欲只不过是空花而已,所谓“香销梦断,丝尽泪干,情焰炽然,终归灰灭。不至此,不知有情之皆幻也。”

也许只有大死大活,大疑大悟后,才可面对情爱烈焰,“即烦恼而菩提”,“于火中生莲花”,真正达到《圆觉经》卷上描述的“勤断诸爱见,便归大圆觉”的绝情弃爱的境界,也才有望从狭义的男女情爱升华到“众生无边誓愿度”的大爱境界。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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