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佛光山各别分院办中文学校、才艺班,我希望他们不要收费,但徒众却说社会上请来的老师需要有钟点费,因为「因果业报平等」固然是佛门人士秉持的心念,但社会的游戏规则却是「义务权利对等」,我觉得这是无可厚非之事,因此也顺应时代需要,让大家都能各得其所,各取所需。 所以,没有待遇的工作不一定好,有待遇的工作也不是不好。尤其,我个人认为想要未来的佛教有光明的前途,必须提供权利、义务对等的工作,不能只希望别人长期义务奉献。 过去多少年来,我看到前来佛门发心的人都是一些在社会上年老退休以后,已经不计较,也不需要金钱来养活家人和自己,才将残余岁月的力量全心奉献给佛教,自忖:「这样的帮忙,能够成就多少事业呢?佛门对于一些工作人员也应当给予合理的『待遇』。」所以当我成立普门中学、佛光出版社、普门杂志、佛光大学……时,对于所聘的专职员工,都支付薪津报酬,因为有了待遇,才能解决生活问题,才能无后顾之忧,全心全意地为弘法利生而奉献自己。如果个人不需要外财负担家计,有了佛法,内心必定会更加富有,所以也不必拒绝接受待遇,所谓「有无一如」,不执不拒,无住生心的中道生活是最善美的一种修行境界。 此外,我认为:佛门对于一些学有专精,却心甘情愿在宗教里奉献,不要求待遇的人,也应该给予发展的管道。像高呈毅先生从经济部高级工程人员之职退休以后,中国大陆邀请他前往指导长江三峡的建坝工程,但他却婉辞这项待遇优渥的工作,宁愿殚精竭虑发心参与策画佛光大学的建校工程;嘉义东元电机公司的老板游次郎先生放下嘉义救国团总团部总干事的工作不做,自愿监督南华管理学院的工程事宜;住在高雄的国策顾问余陈月瑛女士为了佛光山的事经常到各个阶层奔走发言,我曾取笑她说:「你比佛光山的住持更像佛光山的住持。」她听到这句话,也莞尔一笑。台北的舒建中律师、高雄的苏盈贵律师、专科职校的陈潮派老师等保护佛光山如同自己的性命一样……。我想︰即使给予再优厚的待遇,恐怕也找不到如此献身献命的人。感念之余,我对他们倍加敬重礼遇。从他们的身上,我深深感到︰「没有待遇的工作」实则收到的待遇更多。 普门中学教职员的待遇按照一般公立学校来发给月薪,而佛光山徒众没有待遇,只有每个月三百元的零用金,但有一次普门中学一位老师将薪水用罄之后,向佛光山一位职事说:「将你的三百元也借给我好吗?」可见得有待遇的人,不见得有,不见得多;「没有待遇」的人,也不见得少,不见得无。 今年(一九九八年)二月,我在印度传授三坛大戒,邀请二十多个国家的戒师穿越千山万水,前来担任戒场教诫工作,从来没有一个人要求待遇多少。出家僧伽为弘法利生而摩顶放踵,不计利益的美德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啊!巴西佛光会的张会长不但舍宅为寺,又再添购大笔土地,计画建设南美第一大寺,将来还要办南美洲佛学院;美国休士顿佛光会的赵会长不但购地建寺,还到处张罗建设基金。现代居士大德为兴教利生而勇往直前,出钱出力的精神是多么令人敬佩啊!比起大多数人缁铢必较的普遍心态,佛教的无相功德不是更丰富,更圆满吗?所以,有,是有限,有量,有穷,有尽;无,是无限,无量,无穷,无尽。「没有待遇的工作」,实际上拥有了更多、更大、更宽、更广的世界。 我不但个人不曾要求「有待遇的工作」,甚至佛光山开山建寺,也是「以无为有」,经常今日不知明日粮,日日难过日日过,正应了古人的诗偈:「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但我时时刻刻都觉得法喜充满,希望无限。《般若心经》说:「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真是一点儿也不错。所以,「没有待遇的工作」看起来一文不名,实际上是心甘情愿、欢喜结缘的工作;「没有待遇的工作」看起来一无所得,实际上才是真正能获得功德法财的工作。 让我们歌颂工作的权利义务有对等价值的同时,也礼赞「没有待遇的工作」,因为那不但是佛教有缘人的本分,也是一种能让自己拥有无限,获益无穷的生活哲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