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 久 以 前 的 中 国, 伟 大 的 药 山 惟 俨 禅 师 有 两 大 弟 子 — — 云 岩 禅 师 和 德 诚 禅 师, 二 人 皆 由 药 山 禅 师 传 法。 云 岩 禅 师 身 材 魁 梧, 精 力 充 沛, 声 如 洪 钟, 笑 声 震 天。 他 不 久 便 成 为 著 名 的 禅 师, 许 多 弟 子 来 跟 从 他 修 禅。 反 观 德 诚 禅 师 则 是 一 个 体 形 瘦 小, 本 性 内 向, 不 为 人 所 注 目 的 人。 不 过 有 时 候 他 所 说 或 所 做 的 事, 在 日 后 会 使 人 心 中 回 荡。 他 们 的 老 师 药 山 禅 师 圆 寂 后, 德 诚 禅 师 往 见 云 岩 禅 师, 他 说: 「现 在 你 已 是 一 位 大 禅 师, 有 很 多 寺 院 及 无 数 弟 子, 这 些 我 完 全 认 许。 但 我 所 行 的 道 路 不 同, 它 指 引 的 方 向 是 高 山、 流 水、 白 云。 我 离 开 后, 请 你 寻 找 一 位 好 的 弟 子, 送 他 来 跟 从 我, 好 让 我 报 答 我 们 老 师 的 恩 德。」 德 诚 禅 师 说 完 后 便 离 开 怀 忠 县。 他 除 下 了 僧 服, 一 任 头 发 再 长, 买 了 一 只 小 船, 以 渡 人 过 河 为 生, 过 著 自 由 自 在、 寂 寂 无 闻 的 船 夫 生 活。 光 阴 荏 苒, 多 年 过 后, 那 时 在 附 近 的 郡 县 住 著 一 位 名 叫 善 会 的 青 年。 他 九 岁 开 始 出 家 为 僧, 勤 习 佛 教 经 典, 及 拜 会 附 近 所 有 名 师, 修 习 多 卷 大 乘 经 典。 结 果 他 成 为 国 内 著 名 的 佛 学 讲 师, 很 多 人 到 他 的 寺 院 听 他 讲 经 并 跟 从 他。 有 一 天, 一 课 精 彩 的 佛 法 开 示 后, 有 人 向 他 发 问: 「请 问 大 师 何 为 法 身?」 善 会 答 道: 「法 身 本 无 常。」 那 人 继 续 问: 「那 何 为 法 眼?」 善 会 答 道: 「法 眼 是 完 整 无 缺 的。」 在 讲 堂 后 面 突 然 传 出 一 阵 笑 声, 其 声 之 大, 连 大 地 也 为 之 震 动。 众 人 皆 被 笑 声 吓 得 鸦 雀 无 声, 过 了 一 会, 善 会 才 从 法 座 走 下 来, 向 讲 堂 后 面 走 去。 他 走 到 刚 才 大 笑 的 一 位 老 僧 面 前, 并 向 他 顶 礼, 然 后 开 口 问 道: 「请 恕 我 冒 昧, 请 问 大 师, 我 刚 才 说 错 了 什 么 呢?」 那 僧 人 深 深 赞 赏 善 会 的 谦 虚, 微 笑 著 对 他 说: 「你 的 讲 法 并 没 有 错, 但 是 你 还 没 有 领 会 绝 对 的 法。 你 需 要 一 位 锐 眼 老 师 的 指 点。」 善 会 道: 「请 大 师 慈 悲 开 示。」 老 僧 说: 「抱 歉 我 不 能 给 你 开 示。 但 你 可 以 到 怀 忠 县 找 一 位 船 夫, 他 可 以 教 你。」 善 会 问: 「船 夫? 究 竟 是 怎 样 的 一 位 船 夫?」 老 僧 答 : 「上 无 片 瓦 遮 头, 下 无 立 锥 之 处。 他 外 表 是 一 个 平 凡 的 船 夫, 但 当 你 与 他 倾 谈, 你 便 知 道 他 并 非 等 闲 之 辈。」 善 会 于 是 脱 下 僧 服, 辞 别 了 他 的 弟 子 后, 便 到 怀 忠 县 去。 数 日 后, 善 会 找 到 一 位 骨 瘦 如 柴、 衣 衫 褴 褛 的 老 船 夫。 善 会 上 船 时, 他 只 点 头 打 招 呼, 船 夫 撑 不 几 下, 便 任 船 在 河 中 漂 流, 他 向 善 会 问: 「请 问 上 人 住 在 哪 间 寺 院 呢?」 善 会 把 这 一 般 的 问 题 视 为 这 船 夫 向 他 的 挑 战, 他 立 即 站 起 来, 戒 备 著 并 说 道: 「似 而 不 住, 住 而 不 似。」 德 诚 问: 「然 而 那 会 怎 样?」 善 会 说: 「并 非 你 眼 前 之 所 见。」 德 诚 问: 「你 从 哪 里 学 得 这 样 答?」 善 会 说: 「眼 不 能 见, 耳 不 能 闻。」 讲 到 此 处, 善 会 已 作 了 得 体 的 反 击。 但 是 大 师 完 全 明 白 他 的 心 意, 故 此 他 大 喝: 「 Kartz!!! 」 善 会 无 话 以 对! 过 了 片 刻, 大 师 说 道: 「就 算 是 如 何 真 实 的 诡 辩, 亦 只 不 过 是 一 条 钉 在 地 下 的 木 椿, 它 只 能 拴 住 一 只 驴 子 千 万 劫。」 善 会 此 刻 感 到 完 全 失 落。 他 脸 色 转 白, 呼 吸 感 到 困 难。 大 师 继 续 说: 「我 已 放 下 钓 鱼 丝 千 尺, 鱼 儿 离 勾 已 不 远。 你 为 何 一 些 话 也 不 说?」 善 会 开 口, 但 无 言 以 对。 这 时, 大 师 挥 动 船 桨 向 他 打 去, 力 度 之 大, 把 他 打 落 河 里。 善 会 沉 至 河 底。 他 升 上 水 面, 便 抓 紧 船 边 喘 气。 当 他 准 备 爬 上 船 时, 大 师 喝 道: 「快 告 诉 我, 快 告 诉 我。」 又 再 次 把 他 打 落 水 里。 但 这 一 次, 当 船 桨 打 下, 善 会 感 到 刺 痛 时, 他 的 心 霎 时 开 悟 了, 他 明 白 了 一 切。 当 他 再 度 露 出 水 面 时, 他 的 头 浮 在 水 面 点 了 三 下。 大 师 一 见 大 喜, 伸 出 船 桨 把 他 拉 回 船 上。 他 们 互 相 对 视 了 几 分 钟。 然 后, 德 诚 禅 师 对 善 会 说: 「只 要 你 不 去 搅 动 清 静 的 河 水, 你 大 可 以 任 意 在 鱼 勾 周 围 活 动 自 如。」 善 会 问: 「你 放 下 鱼 饵 究 竟 想 有 什 么 收 获?」 德 诚 大 师 道: 「一 条 饥 饿 的 鱼 儿 会 连 勾 带 饵 一 起 吃 进 口 里。 如 果 你 想 著 存 在 或 是 不 存 在, 你 便 会 上 钓 和 给 人 作 晚 餐 了。」 善 会 笑 著 说: 「我 一 点 也 不 明 你 所 说 的 话。 我 只 见 你 的 舌 在 动, 你 的 声 音 在 哪 儿 呢?」 德 诚 大 师 说: 「我 已 在 此 下 饵 多 年 了, 只 是 今 天 才 钓 得 一 条 大 鱼。」 善 会 以 手 掩 著 耳 朵。德 诚 大 师 道: 「对 了, 真 好! 就 是 这 样! 现 在 你 是 自由 自 在 的 人 了。 无 论 你 在 何 处, 不 要 留 下 任 何 痕 迹。 我 多 年 来 跟 从 老 师 药 山 禅 师, 只 学 到 这 点。 现 在 你 已 领 悟 了, 我 已 经 报 答 师 恩 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