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偶然得到一本《弘一大师传》,读过之后思潮起伏,感动不已!对于弘一大师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非常仰慕!心想:不论做人或学佛,一定要像他那样:“做什么像什么”!认真、努力,把事情做得有结果,自己有所得,也要与别人分享,所作所为,希望都能够提供别人做参考,节省别人的时间,发挥自己“为人”的作用。后来看到继程法师写的《一代人天师范》,心里想:哗!这个题目起得真好,弘一大师真的是值得一切人作为导师、模范! 还记得,当时在马六甲的佛青文化服务处买了一本弘一大师选辑的语录集:《晚晴集》。当时对这本书很爱读,却读不懂,一直在想:为何大师会选择“从今以后,愿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作一斋公斋婆,向厨房灶下安隐过日,今生不敢复作度人妄想(彭二林)”的句子来当自己的座右铭?还有一句:“内不见有我,则我无能;外不见有人,则人无过;一味痴呆,深自惭愧!劣智慢心痛自改革!(蕅益大师)”有过要改我明白,但是为何要“一味痴呆”呢?当时很仰慕大乘菩萨道广度众生的宏愿悲行,觉得很有侠骨丹心的味道,最喜欢听和唱“四宏誓愿”,每次都慷慨激昂,总会想起文天祥在忠烈祠立下的志愿:“大丈夫应如是!”很感动就是了!现在却来这么一句“不敢度人”,很意外!后来知道“蕅益大师”是净土宗的祖师,而弘一大师是一心念佛的。自己便胡乱猜测:难道说大师有着数不尽的伤心情怀,只好念佛避世?还是大师也有迷信、崇拜祖师名人的一面? 对念佛有较亲切理解 那是少年时候的情怀。时至今日,对于大师的景仰,没有改变;对于大师的“行为”却终于有了较亲切的理解——那就是大师的念佛和对于提倡念佛的印光大师的尊敬。 当时因为自己脾气很坏,所以特别留心《晚晴集》中的这几句:“元无我人,为谁贪嗔?”(圭峰法师)和“我若多嗔及怨结者,十方现在诸佛世尊皆应见我,当作是念:云何此人欲求菩提而生嗔恚及以怨结?此愚痴人,以嗔恨故,于自诸苦不能解脱,何由能救一切众生?”(华严经修慈分)读到这句,我好像明白之前那句“不敢度人”的含义了——但是发脾气真的很苦!别人讨厌,自己也累!到底要怎么改掉啊?!难道弘一大师也是为了自己脾气坏才念佛?才一味痴呆?多少年了,经历越多,受苦越多:一片诚意换来别人的提防别有用心;再三提醒却被视为干涉人权……变得更加愤世嫉俗,脾气也越暴躁,内心更是常感孤独。最后,我躲了起来,没有电视、报纸,没有和朋友的约会,以及各种亲友的应酬会面,像到了外地一样地“躲”了起来;身边只有太太和流浪到我家而落户的两三只小猫。因为我觉得再也无法和别人相处,无法适应、无法让人满意,我需要重新认识自己生存的意义与方式。我要脱离“苦”。 今夜重读《晚晴集》,发现这一句:“当屏人独处,自办道业,以设像为师,经论为侣。”(袁宏道)感谢太太以婚前积蓄维持生活的恩德,当时的生活情形倒真像此句:家里贴着一张免费结缘的阿弥陀佛图像,一个也是别人送的念佛机和一大堆的结缘佛书——自己多年的藏书都送光了:给图书馆、给随便刚好遇见的朋友。朋友母亲路上遇见我当时的模样,说我“有问题”、疯了!家人不谅解,岳父母担心我的精神和心理状况,担心他们的女儿。不知道怎样挨过那段日子,常常深夜难眠,无法继续思考:惶恐、忧虑、痛苦、自卑、自怜、自怨……一一经过、一一忍受;暗夜里借着路灯照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坐或跪在佛前,念佛。我知道:我一定要摆平自己内心的冲突,要还给一直默默守候、常常泪眼模糊却有苦自己吞的太太一个光明的、清醒的,她所期盼的:学“佛”(觉悟)的丈夫。 理想和现实,自我和他人,善与恶;人与人之间的冲突其实就是各种不同观念、立场之间的对立冲突,要如何化解、平衡?我必须了解,否则糊涂或虚伪过一生,是自己难以忍受的。 当你真正陷入生命的苦难中时,谁能拥有真正的大力量来帮助你呢?唯有佛!佛经、佛名,还有自己对佛坚定不移的心念和倚赖,像一根柱子,在思想和人事的狂风暴雨中稳住自己,直到有一天烦恼终于彻底渐渐平息。 自我是问题所在 “须信娑婆实实是苦,极乐实实是乐,深信佛言,了无疑惑。”执着“自我”是苦,换“我”心为“佛”心则苦灭,不再受苦名为乐;谈“无我”、说“空性”,且问一句如何证入?念念佛,心唯佛,心上的“我”被偷天换日,“我”被“换掉”了……起心动念唯有“佛”:佛怎么做?佛怎么说?不要说:那岂不是没有了“自我”?这正是问题所在!自我、自我,多少苦难的源头?痛切思之! 如果四圣谛真的搞明白了:苦之因、道之果,如何取舍?自有主张。所以,“应发切实誓愿,愿离娑婆苦,愿得极乐乐。其愿之切,当如堕厕坑之急求出离;又如系牢狱之切念家乡;己力不能自出,必求有大势力者提拔令出。”真的清楚感受苦之为苦,对解脱、对“乐”确实的向往才会生起。那是真正的恳切! 其实,“放开怀抱,看破世间,宛如一场戏剧,何有真实?(莲池大师)”然而,站在戏台上的,好人和奸角,是完全不同的苦乐待遇和感受;虽然说“觉后空空无大千”,但是梦里还是“明明”有“六趣”啊!六道轮回之苦的的确确不好受,珍重!珍重! 黄威南作 (转载自:南洋网 登彼岸栏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