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佛教,就是要面向世界、走向世界而非闭关自守、抱残守缺。佛教本起源于古印度,后来逐渐向印度周边国家传播,形成今天弘扬国际、覆盖全球的三大语系的佛教。这一历史事实表明了佛教强大的生命力和广泛的适应性。我相信,佛教可以在一切地区、一切人种中生存发展。和古代相比,现今的传播手段日新月异,惭愧的是,我们在对外弘法方面作出的努力却远不及古人。 建设世界的佛教我以为应包含三方面的内容:其一是三大语系佛教之间的沟通与交流。其二,在世界文化的背景下对佛教文化予以新的阐扬发挥。这方面的工作非常重要。我们都知道日本铃木大拙氏在向西方介绍禅方面作出的贡献。他能用新的哲学语言在东西方宗教、哲学比较的视野内阐述禅,所以能引起许多西方人的兴趣。其三是大力向异域弘法。欧美现在都已有佛教的寺院,但据我所知,它们主要面向亚裔侨民,真正直接向西方人民弘法的还不多。 人本的佛教、社会的佛教、世界的佛教就是人间佛教,也就是现代化的佛教。这自然不只是一个抽象的理念,而是一个历史实践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会有一些不能适应时机的东西被扬弃,会有一批续佛慧命的菩萨应运而生,人类历史文化将展现更为灿烂的篇章。 今天当我们探索佛教当前与未来的发展问题时,我深深感到我们不仅不能否定古人,而是要认真、深刻地学习古人。以中国内地佛教而言,许多古德在接受、消化印度佛教、创宗立说方面表现出来的胆识和智慧,是我们今人难以望其项背的。近现代佛教采用的一些形式其实是古已有之:今之居士林,古有义邑;今之慈善事业,古有无遮大会、修路建桥、悲田院、养病坊等;今之大众弘法,古有俗讲师、唱导师;今之佛教文艺,古有雕塑绘画、变文、押座文等等。看起来在观机逗教、善巧方便方面,我们并不比古人现代化,相反倒是迟钝、保守了。我们只要有古德那份勇气和魄力,佛教现代化的许多问题可以迎刃而解。 这是说佛教需要现代化。佛教现代化的目的是什么呢?我想借用一位学者的论述,他认为佛教现代化的目的是要化现代。我想这应是佛教现代化的根本所在。佛教现代化是契机,是随缘;佛教化现代是契理,是不变。现代化不是随波逐流,而是因势利导。佛教始终应有深远超越的眼光,慈悲摄受现代人,作时代精神的航标;在适应潮流的同时,要引导潮流。因为现代文明的繁荣只是一种幻象,人类的心灵仍然在盲目地流浪,佛法能引导人们走上离苦得乐的幸福之道,使之回归到精神的家园。立足现代,立足当下,这应该是佛教永恒的价值目标。 三、世纪末的回顾与前瞻 今天,我们在讨论佛教的现代挑战与前景时不能不注意到当前这一特殊的时空因缘。二十世纪就要结束,新世纪正隐隐约约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崭露头角。我们不禁又要对中国佛教已走过的路投下审慎的一瞥。 如果将公元前二年(西汉哀帝元寿元年)作为佛教最早传入中国的时间纪录,那么中国佛教已经走过了将近二千年漫长的历程。在这近二千年的历史中,源出印度的佛教中国化了,同时它也深刻地影响中国,化中国。中国化与化中国,这就是中国佛教的历史主题。这二千年中,佛教在中国取得了也许是(佛教)有史以来最辉煌的成就。回顾中国佛教辉煌的过去,我们不能不对历代高僧祖师在使佛教中国化、在以佛法化导群生方面的无上功德深表赞叹和感恩。以我的意见,在这诸多大德中有三位大师的贡献最为突出,堪称佛教中国化、佛教化中国的三座里程碑。他们是:道安大师、慧能大师、太虚大师。这三位大师的共同点在于:他们都回应了各自时代佛教所遇到的问题和挑战,为佛教继续发展开辟了新的纪元。 道安大师生活的时代,佛教已经在中国传播三百多年并开始广泛渗入中国社会各阶层,经法流行,义学昌盛。虽然如此,佛教从教理教义到组织制度都处于混乱状态,并未找到一种适应中国国情的形式。道安大师承担了这一历史使命。他整理芜杂的经典,著作经录,阐扬性宗并制定教团的规范宪章。梁《高僧传》载:“安既德为物宗,学兼三藏,所制僧尼规范,佛法宪章,条为三例:一曰行香定座上经上讲之法;二曰常日六时行道饮食唱时法;三曰布萨差使悔过等法。天下寺舍,遂则而从之。”道安大师的贡献还不止于此,他最早致力于改变当时格义佛教依附老庄玄学的局势,阐述佛法独立不共的教义。他还培育出像慧远法师等一大批高僧。总之道安大师的努力使初来乍到的佛教从僧团制度、经典流传到教理教义,一方面适应了中国国情,另一方面获得了自己独立的存在范式,厥功至伟。 慧能大师是中国古代佛教史上最具开拓进取精神的人物。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是中国禅宗实际上的初祖,他开创的禅宗维系了中国佛教自中唐以来的法运。 在慧能大师的时代,佛教在中国流传六、七百年,义学大畅,而佛陀出世说法的本怀却日见隐晦,所谓“分别名相不知休,入海算沙徒自困”。慧能大师以大无畏的气魄作雷音狮吼: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佛法的真精神在于立足现实,明心见性,“但用此心,直了成佛”。可以说,慧能大师以自己的修证和通俗晓畅的语言揭示了佛法的秘密藏。此后一千多年在他的智慧照耀下觉悟的人难计其数。禅,禅宗,是佛法应机中土的大事因缘,而慧能大师则是成就这一大事因缘最最关键的人物。直到今天,中国佛教能为现代人解粘去缚、能同世界文化接轨的,禅宗最契时机。 离我们最近、对今天的思考最有启发的是太虚大师。 太虚大师所处的时代也许是中国历史上最为动荡的时代。异域文化在先进军事和科技的掩护下冲击到古老的中国,把中国文化一下子推到存亡绝续的边缘。几乎每个文化领域都面临着严肃的抉择:是裹足不前被时代淘汰,还是励精图治走向新生?而佛教,作为一种宗教,在那个物质主义的时代更是风雨飘摇、岌岌可危。其传统的存在形式已不适应时代因缘,姑且不论,尤为甚者有强大的外力接二连三摧残佛教,欲将其置于死地:张之洞的“庙产兴学”、袁世凯的《监督寺庙条例》、冯玉祥等的毁庙逐僧……,佛法的慧命有如千钧系于一发。太虚大师就是在这样的惊涛骇浪中挺身而出的菩萨。 太虚大师一生整理僧伽制度、培养佛教人才、兴办佛教文化事业的功绩,勿庸我在此多论,我只想指出一点:他契理契机地回应了中国佛教在本世纪所遇到的挑战,为当时的佛教开创了新的局面,为佛教未来的发展指明了方向。我们今天讨论中国佛教的出路时应该继承太虚大师的思想,完成他的未竟志业。事实上我们现在做到的并没有超出太虚大师的设想,他的许多想法比我们想像的更大胆、更具前瞻性。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