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人们在实际生活中对人生和生命的短促是深有体会的,如曹操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李白说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苏轼说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这些就是人们对人生和生命短促研发出的喟叹。只不过在此情此景中,人们往往是心怀恐惧与忧虑,总是幻想寿命能够延长,尽量回避死字,通过幻想生命的延长来消解忧死亡恐惧。而佛家面对生命的短促则不抱任何企求不死的幻想,人终有一死,不仅是人,六道轮回中的众生也终有一死,人人的寿命虽长,但也必有死期。因此佛家反人们的心理而行之,通过刻意渲染宇宙时间的无限来使其压缩现实生命时间,将其短促凸现得让世人觉得没有意义,从而不离恐惧死亡。而死亡,其意义也只不过是众生入道轮回的中介,对生命而言并无终极意义,不必为之终日忧患。显然,佛家这种消解死亡恐惧的生死智慧是异常独特而深刻的。 3.生死两苦 一般人惧死恋生的最主要原因,莫过于是因为活着能够满足人的生命欲望,也即活着即是快乐。而现实生活中也的确存在无数可为人们所经验到的快乐。因而一个尚未真正独自踏进生活河流的人,对人生,对前程往往怀抱美好憧憬,亟欲到生活中去寻求辛福和欢乐。而一个生命快走到尽头的人,也必然不愿放弃已经获得的人生欢乐,或不甘在尚未充分享受到人生欢乐之前就死去。因此,为了破除世人的此种惧死恋生心理,一般生死智慧和生命超越思想的通常思路是否定现实世界和现实人生,以活着为苦。 例如基督教的生死智慧,以原罪论命定人在现实世界中的苦难,命定现实世界的罪恶,通过这种命定论否定现实,轻视人生,从而缓解八对死亡的恐惧心理。 又如道家的生死智慧,以天道自然的思想,判定社会文明是对白然的戕害,判定社会浊污不清,对人的自然生命充满逼迫,因而人在社会中生存,不免奔忙劳苦,焦虑忧患。如道家代表人物庄子所说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又说人之生也,与忧惧生。因此,人生是一痛苦,不值得留恋,多活一天也就是多受一份苦,多遭一份罪,寿者忄昏惜,久忧不死,何苦也。有了道家的此种认识,则死不仅不可怕,而且虽南面至乐,不能过也。也就是说,在人世间南面称王,享受富贵荣华,并不比死去快乐。 佛家对现实世界和现实生活的否定,更比上述两种生死智慧和超越思想来得系统彻底。如前面已经讲过的,佛门四谛中的苦谛,就是佛家系统论述和专门揭示生命与人生本相的学说,这一学说的核心内容就是强调人生是苦,人从出生到死都是苦,从而向世人展示了一个避之唯恐不及,遑论迷恋和倾心扑进的现实生活大苦海。同时,佛家以谐行无常、万法皆空的思想指明人们所迷恋的现实世界中的一切,包括种种幸福和欢乐,都是虚幻不实的假相,从而彻底抽去了人们在现实世界中求取欢乐的心理寄托,破除了人们对生死问题所持的无明妄念。 然而,既然活着就是苦,那么是否意味着死就是苦的解脱,就是快乐呢是否人人都应该干脆自杀,以求取死后更好的命运呢在现实生活中,确实有很多人因为承受不了生活中的种种痛苦而自杀了事,把死亡作为逃避苦难、解脱痛苦的最后手段。但在佛家看来,现实生命的结束并不是苦难的结束。根据佛家穴道轮回的思想,死并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人通过死这一中介面变换了生命存在的形式,进入六道轮回中的其他各处。天界虽然远胜人间,但天界众生也有寿尽之日,所以天界并不是永恒的极乐园,天界众生依然有生与死的苦恼,有寿尽之日堕入较低各界的劫难与恐惧。而其他各界的境况比人间更惨,如果是转生为畜牲,难免遭受役使和屠杀之苦;如果变成饿鬼,便要饱尝饥渴之苦;如果堕入地狱,则更将经受烈火焚烧、巨锤轰击等酷刑的漫长折磨。因此,死并不等于美好命运的开端,反而有可能是更大苦难命运的开始。 显然,佛家在以生之苦消解世人对生的迷恋和对死的恐惧的同时,又并不轻易把人惟向死路,而是反拨回来,以生死两苦和死后命运难卜的说法,使人对死心存顾虑,否定了一些人轻生寻死的想法和行为,从而为佛家在生死之外另辟生命超越的途径和境界打下了基础。视生死两苦,这便是佛家生死智慧迥异和超越于其他诸多生死智慧之处,它将导出佛家崭新的生命超越之境。(信息来源:香港宝莲禅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