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清光绪年间,广州西门,有一贫户姓邝,家有一妻二子一女,因该邝某运气不佳,家境萧条。一日,家中无粮无柴,妻曰:“今日无粮无柴,奈何奈何?”邝曰:“余物卖尽,只剩一个水缸,不如卖去换钱,暂且维持几日家用。”妻曰:“只好如此。”
邝遂负缸至清风桥林芝堂药店门前,将缸放地,因该处来往人多之故。可惜来往行人虽多,无有问津者,由清晨一直守候到日光斜落之时,约在下午四五点钟光景,好容易走来一个买主,问缸卖多少钱,邝答卖二百文钱,买主还价一百八十文,协议成功。正在买主交钱之际,林芝堂的老板走出来,一见缸底有一条缝,谓买主曰:“此缸底有一条缝。”买主一听,果见缸底有条缝,遂不买了。邝曰:“此缝是原来的,决不漏水。”无论如何说买主不要啦。邝亦无奈,又等一时,天色将黑,日已落下,仍无人买,邝只得负缸返家。
因他一日未吃饭,腹中饥饿,又愁回家去如何设法,小孩子哭哭啼啼怎么办,心多难过,又兼道路高低不平,只顾心中盘算,不留心足下一绊,将缸摔了个烂碎。邝某这一急非同小可,这样怎能回家呢,自己左右为难,不敢返家,又想,寻短见吧,孩子怎样活呢,他在护城河边踱来踱去,即想死又无决心,这时天已半夜。正在这时,忽然迎面来了数条大汉,谓邝曰:“天已这般时候,你在此作什么?”邝即将以上碎缸情形告之,该大汉即起怜愍之心,遂说:“跟我来吧。”邝亦不知何事,只随之行,行至旗街一个大宅门口,该大汉即打门,开门后,大汉进内将该宅洗劫,搜些布匹被褥等笨重之物一大包,谓邝曰:“将此物负之去吧。”邝正在无法之际,即负物返家,该大汉亦各携细软散去。
该大宅系旗人,天明报官,夜来被匪劫抢一空,官兵即四出搜查,在邝家中搜出被褥布匹等赃物,真赃实犯,当即被捕。在被审时,官问邝某,你们有多少人。邝答:“我不知几多人来抢,我是因为碎缸不敢回家,路遇几条大汉,叫我跟他走,他们施济我的。”官即用刑拷打,邝受刑不过,遂自承是抢匪,但官厅不算完,非要他招出匪首不可,说不出又是用刑拷打。邝在无奈中想起,我遭此灾祸,全是林芝堂老板一言所施,心中怀恨,即招出林芝堂老板是首领。
官府即将林芝堂老板捕到,与邝对质,林不承认,官即用刑,林受刑不过,亦承认是匪首,定期处斩。行刑之日,到了法场,林谓邝曰:“我与你往日不识,近日无仇,现在已将受死,请你向我说明,为何硬说我是匪首呢?”邝曰:“我也不是抢匪,你也曲,我也冤,你记得有一日,在你药店门前,有一个卖缸的否?”林答记得,邝曰:“卖缸者即是我,我因家中贫困,无法生活,将仅有水缸卖之以救燃眉之急,不料好容易卖妥,被你一言破坏,买主不要了,我无法只好负之回家,那知腹内无食,心中烦恼,一时不慎跌倒,将缸打烂,无颜返家,适路逢几位强人,赐我衣布,因此遭这杀头之罪,如果官府不问我招出首领,我也不说你,乃官府非要问我要首领,我被刑不过,才想起你一言害我这样苦,我即将你攀出作首领了,林老板一听才明白,这是自己一言不慎害了他,也害了自己,事已至此,悔之无及,由是二人相对痛哭,颓然就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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