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睡莲为国花的埃反,视睡莲的开合,为不可思议的生命力,统治尼罗河上下游的古埃及帝国,期望生命的不朽,将肉身制成木乃伊,幻想生命可以“如睡莲的开合”,因此睡莲常被用在葬礼,祈祝死者只是如睡莲暂时闭合,仍有复活希望。 西元前一千三百六十一年完成的埃及但克哈门王陵墓,在一九二二年被挖掘出土,这个埃及少数未被破坏的古墓葬,彷佛睡莲王国:莲形的神殿柱头;死者航行于幽冥大海的模型船,摇桨亦是支半开的睡莲;墙壁上,做埃及艳后般打扮的美丽女子,手执含包半放的睡莲,回头往坐其后方的女伴鼻上递送过去,被视为线条僵硬严谨的埃及雕刻,因为这样的动作,彷佛传出了柔软的睡莲香味。特别的是,大部份睡莲造型都含羞半开,是在特意强调睡莲开合的能力? 由水中深处冒升至水面的睡莲,像造物主潜藏的生命力,暗示著创造的本源,不仅许多神话与莲花有关;崇拜太阳的埃及王国,也出现太阳神以童子之姿坐莲花之上的图案。
谁影响谁?
让人好奇的是,有人认为莲花座的产生,与荷花有平面的莲蓬、方便盘坐有关。只是从生物学上看来,埃及不产有莲荷的蓬花,因此,是原本不产荷花的埃及受到印度影响,才出现莲座?或是埃及睡莲创生的想法传进睡莲、荷花俱生的印度,丰富了人们想像,印度神只才开始盘坐荷花之上?甚或三千年前的埃及其实是有荷花的? 甚至今人认为佛教受到它之前的宗教影响,又有没有可能是佛教建立后,回过头去影响印度教、婆罗门教?为了凸显与佛教的关系,婆罗门教就有释迦牟尼佛是其主要神九次化生的说法。 根据佛经描述的莲花,有白有青有赤有黄,不同颜色有不同意义,如白色代表“深”;青色是“善”;赤色是“觉”。亚洲只有一种开白色系的莲花,从事佛教艺术研究者认为,佛经中提到的莲花,是许多不同品种。如“众生于七宝莲花中自然化生”里的七宝莲花,是由两种荷花、五种睡莲组成。 根据佛书描述,如常被比喻为清明目光的青莲花,就被推断为花瓣形状比荷细长的睡莲。但佛经中的黄色荷花,会是只产在北美洲的黄色荷花?那又是如何到了印度,成为天上莲花的一员? 荷花为避免被小虫啃食,茎上长满小刺,佛典为与睡莲分别,还称荷花为“有棘的莲”。譬如“睡莲、有棘的莲,在水中、在泥中、正如在欲海里。” 今天佛教信徒以“莲友”相称、交谈时“口吐莲花”……,信仰生中提到莲花,其实已经是睡莲、荷花不分。对信徒,是睡莲、是荷花,并无大碍,因为这些“天上莲花,能随缘,视需要开花,让众心喜悦,说它们是假却又是真,其实都在一心,所以称之为妙莲华,”翻译自佛经上的记载。
色虽鲜好,出处不净
荷花:皎洁;信用;佛;君子。历史博物馆副长黄永川的《中国插花艺术》书上简洁的写著。 佛教进入中土后,原本喂养众生的荷花渐渐确立洁净的象徵。在魏晋出现许多《芙蓉赋》,所谓“浴灵沼之清漱,结根柢于重壤。”士大夫的莲花超逸脱俗,洁身自处,虽与当时社会人心因有清明社会相关,正好也与佛教“不著世间如莲花”思想契合。 宋朝周敦颐的“爱莲说”至今仍影响著中国人,文中莲花出污泥而染喻君子,民国文人钱锺书就认为作者的“灵感”得自佛家说法。佛教探求解脱人生苦难,人生是苦海、是火宅,成佛,是最高理想,莲花出污泥而生鲜美花叶,正如佛教解脱过程。《中阿含经》里,释迦也说“以此人心不生恶欲恶见而往。犹如青莲华红赤白莲花。水生木长出水上不著水。” 中国文人认为莲花是身心俱洁的清凉世界,根据《剑南诗稿》记载,宋朝诗人陆游七十八岁那年,曾梦一故人对他说:我为莲华博士,专管镜湖。如今我要离开了,你能代我掌管月光风露,维护莲花吗?每月你将得到千壶酒作报偿,陆游从此不曾忘怀莲花博士的美梦。几年后陆游病重,又做起莲花梦,梦中,果真行走在万顷荷花中。陆的故事可以说是佛、儒、道的结合吧。
污泥是“福田”
相对于文人的出污泥不染,佛教莲花出污泥的意义更广。 大乘佛教,强调在世间寻求解脱,在五浊世界行菩萨道,菩萨以众生为福田,污泥就是福田,所谓即此即彼、即恶即善、即染即净、不离两边,因此大乘佛教体悟到“高原陆地,不生此花,卑湿淤泥,乃生此花”,花与根其实融合为一,无染与净之别。 在内修、静定、沉思的修行之外,污泥其实也是锻练,是非理性的忍辱、牺牲,如经地狱炼火,才能完成宗教性的崇高与升华,迸发出生命最惨烈而华丽的光焰。不经火焰,如何化为红莲? 中国莲花再生的故事也在《封神演义》里活生生上演。李哪吒触犯天条国法,罪及自身、祸延父母,为了赎罪,剃骨还、割肉还母,灵魂却在师父太乙真人帮助下,由莲花所化,脱胎换骨,就此乘著风火轮,成为不朽之身,“再生”成民间崇拜之神。 莲花的自身属性再综合各家说法,正如大乘经典《华严经》三字,一朵莲花,已经成为一个庄严世界。在信奉佛教的土地上,莲花“图像”四处可见,是很自然的了。 仪式丰富的密宗佛修道场,莲花是观想的对象。一般佛堂里被供奉的持莲观音,双眉下垂凝视手中莲花,内心世界圆觉无碍,莲友认为常念持莲观音名号可远离欲望。观音多种化身里,还有卧于莲花丛中的莲卧观音,可以助人脱离世俗苦海。 佛教来到“东土”之前,由或文物上已出现荷花图案。如出土的周朝莲花造型壶、青铜器上有莲瓣花纹。受佛教影响,魏晋与唐朝器物、雕饰、佛像更几乎都佐以莲花纹饰,因而开出壮丽的莲花纹时代。发表过有关佛教莲花纹饰报告的陆艳冰表示,中国艺术里的莲花形式非常多样,与古埃及较为单一的睡莲造型有很大不同。 敦煌、云冈的一座石洞里,四面就是一朵巨中莲花围成,一片巨大的花瓣前一个个静定的佛像;荷花花瓣、叶片形状特殊,因此造型被拉长、压平、塑成方形,总可以看出是莲花纹饰。莲花纹、莲瓣纹、莲叶纹,甚至文物上的海石榴纹、西番莲纹、葡萄纹饰,“都是由莲花延伸演变或加入莲花纹的综合体,”陆艳冰说。
白莲下凡,万民翻身?
禅宗在中国开花结果,荷花重要性不减,但佛教生活题材不再华丽,莲花图案化色彩也减低。 宋朝之后,民间的生活情趣和生命力更让莲花的宗教意味转向民俗意味。工艺品里肥胖婴儿手持莲叶或莲花手舞足蹈,是在祝福人连生贵子。莲叶下护藏著金鱼,要人连年有余。民间流布的莲花图案,也难以断定与信仰毫无瓜葛。比如唐代佛教神只里有所谓“化生儿”,手持莲花嘻耍,每年七月七日乞巧节,市井小童跟著模仿。他与连生贵子有无关系?也让研究佛教艺术的学者产生兴趣。就连“中国的插花也是源自北朝佛教『供养花』的义式,”黄永川在插花艺术书上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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